月落星沉,夜残风冷,一场虎斗龙争业已了结,但任盈盈的事还没完,感觉自己被这人拎着好似腾云驾雾一般,飞过一座座房顶,越过一株株大树。
这时倘若有人抬头望去,定能发现一只黑色的巨鸟在空中掠过,这也让任盈盈感觉自己好像在空中飞翔,金陵城就在自己脚下,身心大觉舒张,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席卷全身,刚才的委屈与失落也消失无踪,不禁笑道:“难不成我自己不会走路吗?”
这人淡淡道:“二位好功夫,竟然能够跟得住我!”
任盈盈知道出手救人的人是风逸,因为人易容简单,身体气味却难以改变。
但他这话的内容却是始料不及,心子猛地提起,跟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随风吹来:“阁下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声音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就在咫尺,语声落处,任盈盈感觉到一阵微风,鬓鬟摇曳、衣袂飞舞,她当即一惊,知道有个利害的人出现了,随之回头。
只见一道灰影如俊鹄突起,风逸向后一掌拍出,正好迎上了对方拍来的一掌!
听得扑地一声轻响,那人袍服鼓荡、须发四张,身形竟犹如落叶一样飘逸轻盈,翻滚出数丈开外,飘然落在一座大树之上。
任盈盈借着月光,看到此人一脸皱纹,须发灰白而疏落,根根可数,身材高瘦,一身灰衣,整个人就像是半截枯竹。
风逸朗声笑道:“张三丰开宗立派,照耀古今,风某今日得与太极名家交手,幸甚!”
他这一掌阳刚之劲,全为对方阴柔内力化去,他知晓这是太极功。
任盈盈乃是武林高手,眼睛锐利,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老头使的正是太极拳中“野马分鬃”的手法,风逸拍出的猛劲,被他掌力一带一拨,都给化去了。
只是柔能克刚,也要视功力而定,所以他“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的功夫再是出神入化,还是不由自主翻滚出去了。
这老头是谁,任盈盈在思绪中寻求答案。
老头叹了一声:“老道在阁下面前献丑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随之响起:“公子神功,不胜钦佩!”
一声裂帛破空声响,就见一道绿芒掠过三丈到了风逸面前。
风逸探出白玉般的手掌,将一片绿叶挟在了食中两指之间,微笑道:“好一个拈指!”
任盈盈心中大跳,刚才这绿芒来的如此迅急,竟然只是普通的一片绿叶。
虽然内功到了上乘境界,飞摘叶也可伤人,可将一片树叶扔出三丈有余,就只有一个解释──此人内力实在太深。
任盈盈就见灰衣人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光头和尚,他一身大红袈裟,眉毛根根发白,颧额高耸,两颊如削,脸上却连一条皱纹也没有,根本就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只看得任盈盈暗暗称奇:“这两个人的武功,都是足可与左冷禅相颉颃,可我竟然不知他们!”
只见和尚双手合十:“居士神功,老衲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风逸将任盈盈松开,拱手还礼,说道:“少林绝技,武当神功也的确名下不虚,今日到此为止,你我有缘再会!”说着抓起任盈盈飘然而去。
这两人在武林中何等威望,没想到在风逸这里碰了这样一个钉子。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这位风公子孤高气傲,可惜风流成性,行为不端,否则不失为消弭武林浩劫的大侠之选啊!”
和尚合十,微微一笑道:“道兄少说了一句,这位公子实乃当世奇人。
恐怕你我身份以及来意,他早已了然于胸了!”
……
风逸再次拎着任盈盈飞了出去,感觉没有人跟踪,大战之后精神匮乏的情况下,这才感觉她的身子绵软之极,一股淡淡幽香传进鼻中,好似百合的味道。
风逸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知晓这股幽香并非药物味道,似是天然生成,这让风逸再次有了一种久违的熟悉,还有一种亲切,不禁有些口干舌燥,心跳的砰砰。
风逸不知与多少女子有过这种感觉,但又有了这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让这风逸心中百味杂陈。
任盈盈见到两大高手,本想必有一场恶战,谁料会是这种结果,也是听之任之,心里只想着:“原来他还是关心我的,只是怕被人说自己不守诺言,这才易容而来!”盈盈双眼紧闭,却从心底都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所包围。
不管一个女人对于男人的要求有多少,可在自己有事之时,这个男人能替自己扛事,乃是最基本的。
耳边风声呼呼,已不知风逸奔出了多远,终于,任盈盈感到耳边风声停止,睁眼看时,四周木缠绵,一道溪流潺潺奔流。
风逸才将她放了下来,身子骨骼格格作响,任盈盈突然伸手在风逸脸上一抓。
这一抓快捷无伦,风逸正行功恢复身躯,待得惊觉,五根手指已触到面颊。此时已不及闪避,若是用脚踢,或是用内力反震都来得及。
可他生怕伤了对方,心里这么一犹豫,忽觉双颊一凉,面具已被拉去,任盈盈冷哼一声,说道:“故弄玄虚,你既然要救我,还怕别人说你不守信义吗?”
风逸冷冷道:“谁说我是为了救你?”
“那你……”
风逸接口道:“你今日这一灾,全因我而起,所以我有义务化解。”
他何尝不知道左冷禅看见了任盈盈,眼见他真不要脸,以大欺小,只好打翻一黑衣人,抢去了他的黑斗篷,易容出手。
毕竟自己刚答应不插手五岳中事,就立刻反悔,的确有些理亏。
虽说诺言这玩意儿,在风逸这里,要看对谁许的,却也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食言。
任盈盈注目望来,微微透出怒意:“这就是你的理由?”
风逸道:“这理由还不够吗?”
任盈盈心中又激动,又迷惑,忍不住问道:“那你这么大本事,何不将左冷禅杀了,一了百了!”
风逸笑道:“左冷禅不但智计过人,还没脸没皮,性情坚忍,与之争斗,那可真是兴味无穷,大有奇趣。无论是你落在左冷禅手中,还是将他杀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毕竟在这世上能有个恶人可以用来消闷解乏,可不容易啊!”
风逸说完,扔掉斗篷,眼看溪水清莹照人,俯身欲饮,不料忽地射来一块石头,激得水四迸,溅了他满脸满身。
风逸抬头,正想问任盈盈何以至此,却见她背向自己静静站立,身材婀娜,黑发如瀑,肩头微微颤抖。
风逸微微皱眉,又抬头看了看天,月正当空,星辰寥寥,幽幽道:“你是在哭吗?”他不以为然:“这可不是我所了解的圣姑!”
“你很了解我吗?”任盈盈猛然转身,珠泪横流,仿佛多日来的委屈动都化为泪水从身上一泻而出。
风逸低声道:“人都说魔教圣姑面冷心狠,杀人如麻,从来不对任何男人稍假辞色,谁知道还会在一个男人面前哭?”
任盈盈听了,回想起自己生平所为,无不与风逸所言暗合,可他遇上风逸以后就全变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听得这话,任盈盈心头更不知是何滋味,一时泪如雨落,颤声道:“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又为何要说那么些不着边际的话?
与其这样,还不如,还不如让他们将我杀了。”越说越难过,浑圆的肩头不住颤抖。
风逸听了这话,心中一凛,却不敢答话。
当时风逸只是觉得寂寞,有个美娇娘陪说陪笑,也算是赏心乐事。
再则一时好胜心起,觉得原剧情中的令狐冲能够问出她的名字,自己若是问不出,岂不是给人给比下去了?
却没想到,事情貌似有些跑偏了。
其实爱是突然降临的,只有没有真正爱过的人,才会以为这是一个感情渐变的过程。
尤其古人男女因为礼教大防,互相爱悦,很多人只凭一言片语,即知对方心意,绝不像当今社会风习,非要表达的淋漓尽致,否则不足以表相爱之诚。
任盈盈对风逸的神态截然不同,已经表明风逸在她心中份量实已不轻,所以才对他言行举止格外在意。
可惜风逸这人没心没肺,又因为先知优势,知晓任盈盈看似出身魔教,实际上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矜持,更加别说江湖儿女了。
她原剧情中明明喜欢令狐冲,绿竹翁看她郁郁寡欢,这才将消息传递出去,致使旁门左道大捧特捧令狐冲,而她却还是害羞不已,吓的一众属下,睁着眼睛说瞎话。
纵然与令狐冲相互定情,都不让其拥抱。
风逸自忖这种女子应付起来,必然辛苦,还占不上实际便宜,所以他对任盈盈既谈不上什么喜欢与爱慕,也只是觉得她貌美如画,能够起到消闷解乏之功效。
一句话,任盈盈这种魔教妖女,也只有令狐冲这样的正人君子消受得了。
风逸这样想的,但听她说到死字,只好劝慰她道:“正所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姑娘的确名如其人,可你正值大好年华,轻言生死不太好!”任盈盈冷冷望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扭过头去,说道:“不许叫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