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的是第二声,陡然而暴烈,破军之槌轰击在穹顶上,将城墙与田畴之间的每一株麦苗都震得伏地颤动。
雨,没有任何前奏,忽然从天顶倾倒而下,是千百年来蓄满怒火的天河,被一双手掀翻。
这不是雨,是惩戒,是呐喊,是主用以砸醒沉睡凡人的怒意。
也是在这时,盖里斯披着灰色的羊毛斗篷,头未遮盖,任雨水顺着发丝、额角滴落。
他的身后,跟着十数名保罗派的信众,以及沉默不语的帕拉丁们。
他们走出了小亚细亚的褶皱山岭,此刻正踏进贵族的田庄。
还未接近村口,盖里斯便听见了撕裂雷声的哭喊,有女人在哀叫,有老人在祷告,是有人在尖叫:“主啊!劈死那狗娘养的!”
那声音是如此之惨烈,又混杂着鞭打的响声与人的哀求。
盖里斯走近了,看清了场景。泥水中的村口,一名骑在瘦马上的管家正挥舞着一根湿透的草绳。
他脸色冷漠,身上裹着油布斗篷,手中的绳索如同狩猎的套索,正勒着几个倒在泥中的村民。
他拉紧缰绳,任绳尾拖曳着人的脖颈,那些人像死鱼一样在泥中挣扎,脸被泥水埋住,一动不动。
盖里斯站在雨中,开口只说了一词:“下来。”
那声音极轻,却在雷声中传得分外清晰,如铁锤敲响铁毡。
那名管家一怔,面露茫然,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也就在那一刻,天光再闪。
一道耀白的雷电撕裂云层斩破帷幕,映出盖里斯冷漠的面庞。
紧接着,那雷声在片刻等待后,轰然一震。
也是在这个时刻盖里斯动了。
他的身形撕裂了雨幕,披着的斗篷在地面飞掠而起,化作一道虚影。
他速度快到空气都为之炸响,炸得泥水四溅、马匹惊嘶。
不知何时他手中的佩剑已出鞘,寒光一闪。
草绳断裂。
人头飞起。
那颗头颅带着惊惧未散的神情,在空中打着旋,被雨水洗净了血迹,最终跌落在泥水中,溅起一朵不甘的浪。
当那颗头,滚到盖里斯脚边的时候,他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这些村民。
那些被草绳勒住脖颈的男人,如今跪伏在泥水中,面上淌着雨也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再远些,有人站在破旧的屋檐下,有小孩蜷缩在母亲怀里,有老人在门槛后颤颤地站着,他们张口却不言语。
此刻,整个村口鸦雀无声,连雨都不敢砸得太响,害怕惊扰了盖里斯。
盖里斯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言语,没有愤怒,没有责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