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凰立刻向身后的冰狼骑使了个眼色。
两名冰狼骑,将奄奄一息的张义从城墙上拖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有那种可以咬牙承受酷刑,什么消息都不会吐露半句的好汉。他们的脊梁,如同千年不折的古松,即便皮开肉绽也绝不松口。
这样的人,往往被写进传奇,被后人传颂。
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这种意志。
当鞭子第一次抽在背上的时候,当烙铁逼近眼睛的瞬间,恐惧就会像潮水般淹没理智。
张义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例外,毕竟他在暗夜教受过训练,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但真正面对刑具时,那些所谓的训练都是扯淡。张义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已经太迟了。
只不过是一轮鞭子,就让他忘掉了所有誓言与保证。刑房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煳味,墙壁上的火把将行刑者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张牙舞爪的恶魔。
第一鞭下去时他还能咬牙忍住,到第五鞭时,他的意志已经崩溃。
训练的时候,张义清楚那是训练,就算痛苦也能承受。
可真正面临生死,知道没有人回来救自己的绝望感,一下子就击溃了他的坚持。
“你们别打了,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浑身是血的张义,急切地大叫道。
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头滚落,在肮脏的地面上汇成暗红色的小洼。
似乎生怕回答得慢了一点,再挨上一顿刑罚。
他的眼睛不断瞟向火盆里烧红的烙铁,喉咙发紧,声音都变了调。
负责审讯的校尉冷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铁钳,故意让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尽管张义知道的其实也不是特别多。
但此刻为了少受些苦,他恨不得把小时候偷邻居家梨的事都交代出来。
只要能透露出一两个名字,就足够顺藤摸瓜,抓到所有隐藏在军队之中的细作。
校尉眯起眼睛,在转移眼前挥舞着鞭子:“很好,希望你不要错失这个机会,我并不介意把刚才的过程再重复一遍。”
在审问开始之前,楚世昭也没想到事情能够这么顺利。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把军队中的暗夜教细作一网打尽。
数量比预计之中的要少,算上死掉的冯老三,以及被抓住的张义之外,只有三个人。
这个结果让楚世昭既欣慰又警惕,他转头对身边的谋士说:“去查查名册,看这几个人都是什么时候入伍的。”
其他的大部分,都在暗夜教意图血洗雪渊关,以及暗杀军队军官,还有打仗的时候死了。
楚世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传令全军,所有暗夜教的好细作,已经全部被我们揪了出来,全军加餐。”
传令兵飞奔而去,脚步声在石砌的走廊上回荡。
雪渊关的城墙上,很快传来欢呼之声。士兵们互相拍打着肩膀,有人甚至激动得流下眼泪。
“这下可以安心杀敌了……”
“太好了,殿下万岁!”年轻的士兵们挥舞着兵器,声音在群山间回荡。
炊烟从各个营房升起,给冰冷的城墙增添了几分生气。伙夫老李掀开锅盖,咧嘴笑道:“殿下有令今天给弟兄们加餐!”
“这下终于可以放心的,对付那些北狄胡虏了。”魏冰站在箭楼上,远眺北方连绵的群山。
“真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暗夜教的,之前他还救过我。”一个瘦小的士兵坐在角落里,神情恍惚。
他想起之前北狄攻城之时,是张义把他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瘦小士兵就满脸苦涩。
无论如何,除掉了最后的暗夜教奸细,让雪渊关的将士们,彻底地没有了后顾之忧。
再加上楚世昭在关键时刻杀到,雷厉风行地解决了这次冲突。
之前的那些抱怨与不满,彻底地消失不见。
士兵们准备物资的动作,都比以前快了很多。一队士兵推着装满箭矢的板车小跑着前进,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辘辘的声响。
城墙下,工匠们正在加固城门,铁锤敲打铁钉的声音清脆悦耳。
整个雪渊关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笑容。
为了维持士气,楚世昭一直站在城墙上。
他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城楼最高处,衣袍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战旗。守
城的将士们每次抬头,都能看见那个如青松般傲立的身影,心中便莫名安定几分。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主帅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全军的心。
他刻意保持着沉稳的姿态,修长的手指不时轻叩城墙青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远方北狄营地。
北狄铁骑在撤退之后,就一直没有发动攻击。
但远处的营地里,隐约可见骑兵来回奔驰扬起的尘土,像一条条黄龙在天地间游走。
偶尔传来的号角声穿透凛冽的寒风,带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楚世昭并不敢有半分的松懈。眯起眼睛,看着远处营地里如蚂蚁般忙碌的身影。
那、些北狄士兵正在搬运攻城器械,云梯和冲车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一阵北风吹来,带着草原特有的腥膻味,还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很显然,他们只是在调整战术积极地积蓄力量,并不是真正地放弃了攻城。
楚世昭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城墙砖石上划动,良久之后,他转头对身旁的传令兵低声道:“让弓箭手每人多备两壶箭,滚木礌石也要加紧准备。”
一天时间悄然过去,最后一抹余晖消散,整个天地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楚世昭有想过,要不要跟昨天晚上一样,带领冰狼骑出城,给北狄铁骑制造点麻烦。
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