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克用倒也不是真的如何器重李存礼,只是所谓十三太保,几个有点能力的,都他娘的和李嗣源不清不楚,而其中可以独当一面的,也就李嗣昭和李存礼了。
李嗣昭已然无可救药,竟然已经到了愿意为李嗣源去死的地步,连他这个义父都敢杀,李克用留之何用?
而李存礼确实不一样,有头脑不提,确实也识时务,分得清形势,对李嗣源忠贞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完全只是个墙头草,李克用反而厌恶。让这么一个人就因为内斗死了,倒着实有几分可惜。
“那便交予你了。”思索片刻,李克用叩了叩手指,房间角落里,一个形同雕塑的黑衣人走过来俯身下去。
“带老十来。”
那黑衣人似乎是个哑巴,只是立即起身而走。
“老十痴傻,又天生神力,若非有老九管教他,极易受到他人利用不提,只怕一身本事也要就此埋没。可惜老九在河北失踪,具体内情也只有老大才知晓。当下需要一个可以代替老九的人来管教老十,你可有把握?”李克用推着轮椅询问。
李存惠心中一动,微微发笑:“九哥能成,孩儿自然能成。”
不怪他急着夸下海口,需知道李存孝固然痴傻,可凭借一身蛮力就能跻身大天位,只要能让他言听计从,那从此完全就有了一个强横的保镖,焉能不心动?
此事议定,李克用便只是兀自思忖着不语,而李存惠欣喜之余,倒是想起一件要事,遂又忙道:“西路军那里,义父为何一定要亲自动身去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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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会离开太原去安抚西路军又如何?”
岚州,早已乔装打扮,让自己的方脸大耳掩藏起来的李嗣源满脸冷笑,对身前的一络腮胡短发大汉寒声道:“莫忘了,西路军起兵的名义,乃是为了诛杀我,通文馆李嗣源!”
“依大帅所言,圣主冤屈,太原百官岂能不知,无非是慑于晋王的威势不敢言罢了。”那短发大汉环胸道:“且说,圣主养望十数年,笼络文士无数,圣主并非没有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正名?”李嗣源冷笑:“哄骗西路军入太原的,莫非不是你家大帅?”
“大帅若不鼓动西路军起事,晋王焉能亲自离开太原?”
“就算他离开太原又如何?”
“有些不太方便在太原做的事,离开太原后,自然就方便做了。”
李嗣源正要再度冷笑,闻言却是猛地一个激灵,进而愕然道:“不良帅是欲……”
“圣主明白就好。”
李嗣源皱眉思忖良久,忽而又捻须眯眼:“此事若做了,总要有人背名吧?”
“是要有人背名,不过圣主放心,大帅可以保证,这个人绝非圣主。”
“不良帅,呵,我如今岂能信他?”
“既然如此,那圣主就继续当这丧家之犬吧。”短发大汉起身便走。
李嗣源冷眼看着其人离去,似乎不为所动,然待其走至门口,却陡然一拍桌子:“且住!”
那短发大汉停住脚步,环胸看过来:“圣主这是何意?”
“我总得知道,不良帅为何要选我吧?”
“今后若要架空李存勖,没有圣主这些年笼络的党羽配合,如何能成事?”
“只是如此?”李嗣源有些错愕。
“自然。”那大汉快人快语。
李嗣源张口欲言,但犹豫再三,只是起身抱拳道:“足下且容我思虑一二。”
“好说,不过时间不等人,圣主若要凑这个热闹,还望快些下决定,错过今日,可真就错过了。”
李嗣源勉强一笑,亲自过去相送:“敢问足下是……”
“太原不良人,奎因。”
“……”石敬瑭目视那所谓奎因离去,终于忍不住道:“泰山大人,还请深思。那不良帅恐非好意,晋王纵使离开太原,想必亦也会携带鸦儿军等随行,焉能有机会行刺?”
“莫不是想让为父引走晋王身边的护卫?”李嗣源也不禁自问。
“就算那不良帅的目的便是如此,可刺杀晋王之后呢?”石敬瑭又问:“泰山又怎能正名?”
李嗣源却兀自捻着八字须思索,良久后才缓缓道:“为父确实不一定能正名,可只要晋王死了,晋国便能继续有为父的容身之地……哪怕是换个身份。”
石敬瑭傻眼:“世子怎会给我们机会?”
“且住!”李嗣源皱起眉,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为父难道不知其中危险,可若既有机会留在晋国,为父莫非还真要去投那述里朵?”
石敬瑭长叹一口气,只是不语。
“况且,就算是要我背名,也不是不可。”李嗣源眯起眼睛,声音莫名有几分寒意:“我四弟那里,可有联系到?”
“九门主据说已有几分线索,尚需时间。”石敬瑭先是如此回答,复而猛然惊愕,抬头看向李嗣源。
“泰山是想……!”
李嗣源瞥了他一眼,看见石敬瑭满脸的惊恐之色,瞬间失笑起来:“贤婿想哪里去了,为父岂是这般丧尽天良之人?罢了罢了,既然连贤婿都不看好这不良帅,为父便依贤婿所言就是。”
石敬瑭尬笑一声,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婿只是建言,自然是全凭泰山做主的。”
“为今之际,你我父子一体,还讲什么谁做主不做主的?”李嗣源抚着他的背,好言道:“联络通文馆旧部一事,需有为父去做才算妥当,塞外那里,恐需贤婿亲自走一趟了。”
“小婿万死不辞!”石敬瑭急忙低头拱手。
不过在他低头这一瞬间,李嗣源原本尽是笑意的脸上,骤然满布冷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