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差池,便可能功亏一篑。
此刻朱棡的大脑飞速运转,心中揣测着公输器的意图。
他深知局势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将各方势力卷入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之中。
而朱棡必须在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中保持冷静,做出最为明智的抉择。
只有这样才能掌控局势,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殿下,这墨家门人当真是来修火器的?”
隐龙卫副统领陈九皋掀开帐帘,腰间横刀的吞口兽在烛火下泛着青芒。
“咱在大同见过的火器匠人,可没这般讲究。”
朱棡没答话,镜中景象已给出答案:公输器指尖第二指节有常年接触桐油的暗黄,那是墨家“金工十三式”保养机关的标记。
更要紧的是,此人左襟暗纹绣着半枚齿轮,与三个月前在北平西市截获的密信上暗号完全一致。
那封信,正是楚王朱桢麾下所属神枢营的调令。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圣母殿的铜铃响扑进帐来。
谢钰儿端着青瓷碗的手晃了晃,碗里的汤圆在乳白汤水中撞出细碎的涟漪。
她今日特意用了晋祠难老泉的水,糯米皮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可丈夫此刻的目光仍胶着在那架黄铜望远镜上,镜筒投下的阴影恰好落在他眉间川字纹上,像道永远化不开的霜。
“济熺晌午还问起父帅何时回太原。”
谢钰儿刻意把“回”字咬得重些,腕间银镯碰到碗沿发出轻响。
“说要把新制的沙盘拿给您看,幽州地形图上的桑干河,他用蜂蜡封了三层。”
朱棡终于移开视线,烛火在他眼中跳动两下,映得甲胄上的山纹甲叶明暗交错。
“告诉世子,等这趟替朝廷查办完火器案,父帅亲自带他去看镇河铁牛。”
他伸手接过瓷碗,汤匙碰到碗底时忽然顿住。
“不过眼下更要紧的,是这位公输先生为何要在子时三刻启动止戈机关。
陈九皋,去查查他随队的十二名匠人,名册上是否有应天府匠作监的钤印?”
谢钰儿看着丈夫用汤匙轻轻拨开浮油,露出底下三颗包着玫瑰馅的汤圆,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信。
信是北平燕王妃所托,说朱棣近日在城郊试射新型火铳,弹丸能穿透三寸厚的榆木板。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暗纹,那是方才路过器械房时,看到常茂的震天雷引信上缠着的同色丝线。
震天雷外壳铸着“济南府军器局”的款识,却用了只有晋王府才有的雷纹雕模。
“王妃这手炉般的心思,倒是比墨家门人算机关还精。”
朱棡忽然轻笑,汤匙在碗沿敲出三声短响,正是晋王府暗语中的“安全”信号。
“钰儿,莫要担心。
真要论起机关术,当年咱在应天见过的那位老匠作,可是能让铜人自动击鼓报时的.”
他忽然顿住,镜中景象里公输器已完成第七次按压,扳机处闪过极细的蓝光——那是涂了磷粉的墨家密语标记。
帐外突然传来更夫变调的梆子声:“小心火烛……西南风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