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想要动这些道德君子们的利益,想要让这帮道德君子承担起他们应尽的义务,就要有被千古唾骂的觉悟。
若是一心只想留个好名声,当个好人,那么就趁早洗洗睡了。
当然从历史发展趋势而言,那些趁早洗洗睡了的君主皇帝,似乎也留不下什么好名声,总会被贴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标签,来反衬他们这帮人的忠直正义。
所以说当坏人不容易,当好人更不容易。
反正不管怎么做,总是会被人逮着某一点问题无限放大的去黑。
就比如原本历史里的隆庆皇帝,都他已经按照大臣们的心意当了甩手掌柜,任由底下的大臣各凭本事的执政办事,最后还是被黑的体无完肤,简直都快成史上第一窝囊废了。
如今的朱载坖虽然不会重复这样的命运,但是他现在也已经切身的感受到了被人针对的感觉,之前李然的奏疏,就是一次非常直接明了的试探和挑战。
后来的安陆行宫大火,更是一次信号无比强烈的警告。
就在朱载坖和嘉靖皇帝闲聊的时候,李时珍突然插话了一句,“陛下,时间好了,臣帮您将药巾取下。”
嘉靖皇帝被李时珍提醒了这么一下,也立刻感觉到了敷在自己身上的药巾确实没了温度,不似一开始时候那样暖洋洋的了。
嘉靖皇帝嗯了一声,“好,你来取下吧。”
朱载坖让出位置,让李时珍靠近过来。
李时珍小心翼翼的帮着嘉靖皇帝取掉身上已经没有了热力和药力的药巾,而后又对着嘉靖皇帝和朱载坖一拜,就退出了精舍。
在李时珍走了之后,朱载坖也顺势停住了与嘉靖皇帝闲聊。
朱载坖的神情直接就严肃认真了起来,“父亲,儿这次来是有重要大事请示。”
嘉靖皇帝此刻也正在拉着身上的衣衫,遮挡着刚刚敷药的位置。
“哦?什么大事?还有你现在拿不定主意的?”
在嘉靖皇帝看来,他现在几乎是将所有的权力都下放到了朱载坖的手中。
甚至可以毫不为过的说,朱载坖如今发布的监国令,几乎和他所发出的圣旨效力,几乎是差不多的了。
所以,现在听到朱载坖还要请示,嘉靖皇帝就忍不住有些意外和好奇了。
朱载坖认真道:“一般的事情,儿当然可以自作主张先处理了。但是此事的棘手程度,儿不敢轻易决策。”
嘉靖皇帝呵呵道;“难道你准备换了徐阶?这也无所谓,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觉得他碍事,找个理由把他送回家就是了。当初朕到京师的时候就是如此,杨廷和他们上窜下跳又如何?只要朕不愿意,他们也休想得意。”
“徐阶年纪大了,不能跟上你的想法,留着他也碍事,你真想将他搬走,也无需跟我沟通。”
嘉靖皇帝还以为朱载坖是看徐阶不顺眼了,毕竟这段时间牵扯到徐阶的事情也着实有些多了,嘉靖皇帝当然也不会再对徐阶有什么旧情可言。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朱载坖要换内阁首辅,重新整理朝局。
朱载坖道:“多谢父亲,其实换不换徐阶对于儿来讲,意义并不太大。而且如今六部几乎都是父亲当初安排给儿的辅助肱骨之臣,有他们在,徐阶也左右不了儿推行新政的意志。”
“但是,今日儿要和父亲说的这件事,远比搬走一个徐阶还要大!所以儿不敢擅断,特来请示父亲决断。”
嘉靖皇帝听着这话更是好奇了,还有比换内阁首辅更大的事情?
嘉靖皇帝坐在靠椅上,又用金签插着一块切好的哈密瓜填在嘴里,美滋滋的品尝着它的甜蜜滋味。
这是俺达一路打到西域之后得到的瓜果特产,现在也是俺达定时上贡到京师的贡品。
嘉靖皇帝只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这个滋味,觉得不错,就问了一下此瓜的产地。
在得知此瓜产于原永乐年间设置的哈密卫地方,嘉靖皇帝就顺手以地名赐了这瓜名为“哈密瓜”,以示此瓜乃中华物产,西域旧物。
嘉靖皇帝吃着哈密瓜,又看着朱载坖道:“你说说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显然此刻的嘉靖皇帝还没意识到了接下来朱载坖要说的事情有多大。
朱载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父亲可一定要有心理准备,要不然儿真不敢轻易开口。”
朱载坖看着现在嘉靖皇帝状况,确实不太敢直接明言,万一把嘉靖皇帝刺激死了,虽然他也可以顺势登基称帝。
但是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肯定会有好事者编一个类似“斧声烛影”的故事诽谤朱载坖的皇位来路不正。
毕竟到现在朱载坖也没有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子,在阴谋论者看来,若是此刻嘉靖皇帝和他单独在一起出了意外,那就是朱载坖迫不及待想上位的弑君之举!
所以不管是了嘉靖皇帝的生命健康,还是为了自己以后得位正常,朱载坖都得给嘉靖皇帝先打个预防针,防止嘉靖皇帝没个心理准备,一下子被刺激过去。
嘉靖皇帝放下手中的金签,也微微坐起身子,表情也不似刚刚那样的轻松,他看着朱载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何事如此严重?”
朱载坖看着嘉靖皇帝已经认真起来的样子,又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圳弟奉儿之命提审董份,董份在得知董家大火惨案之后,便狂言说.”
嘉靖皇帝心里顿时也警觉了起来,他急切一问:“他说了什么?”
朱载坖道:“董份说嘉靖十八年卫辉行宫大火,嘉靖二十八年庄敬皇兄猝薨,以及今年安陆行宫大火.皆另有隐情.”
朱载坖话音一落,顿时天地变色,一道霹雳晴天乍起,云涌雾变,似有倾盆之雨,要在须臾而下!
嘉靖皇帝龙目圆瞪,“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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