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诏狱。
这座曾经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诏狱,已经很久没有关押过朝廷高级官员了。
渐渐都快让人忘了曾经的锦衣卫是何等的叱咤风云!
诏狱的墙壁渗着水珠,在炎炎夏日里竟透出几分阴冷。
董份蜷缩在角落,身上的绸缎囚衣早已被冷汗浸透。这位曾经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如今像只待宰的羔羊,在黑暗中数着日子。
“已经十一天了”
董份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董份恨透了徐阶,他在这十一天里,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原因,为何徐阶会出卖董家,将他送入大狱之中?
要知道董徐两家可都是江南望族,而且他们两家还都是儿女亲家,可以说是关系无比亲密的天然政治和利益的盟友。
可如今,他却成为了锦衣卫诏狱里的阶下囚。
而且自从他被锦衣卫关入这不见天日的诏狱,竟无一人来提审他。
这种反常的寂静比酷刑更令人恐惧。
董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任他喊破嗓子,想要获得一分一毫的外面信息,也没有人答理过他一次。
“董御史准备一下,待会就要提审你了!”
正在董份迷茫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响在诏狱的监房走道里响了起来。
这道声音对于董份而言,简直犹如天籁!
董份忍不住的激动起来,有人提审,那就说明他有说话的机会了。
有了说话的机会,说不定就有为自己脱险的机会!
景王府。
今日朱载坖闲暇无事,又带着陈妃一同到了景王府中做客。
夏日的阳光如熔金般倾泻在景王府的朱红大门上,两只石狮子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威严。
朱载坖的撵车缓缓停在景王府前,他掀开轿帘,眯眼望了望刺目的阳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爷,景王府到了。”
随侍太监孟冲恭敬地弯腰在朱载坖的撵车旁提醒着。
朱载坖整了整衣冠,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同行的陈妃,又伸手拉着陈妃的小手,两人一同从撵车上来。
朱载坖身着靛青色云纹锦袍常服,腰间系着一条白玉带,整个人显得清俊挺拔。
他身边的陈妃也穿了一袭淡色的端庄纱裙,衬得肌肤如雪,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臣弟拜见三哥,拜见三嫂。”
景王朱载圳早已在府门前等候,见他们到来,立刻迎上前来,脸上堆满笑容。
朱载坖看着朱载圳呵呵笑道:“这是你的王府,我和你嫂嫂才是客人,你客气什么呢?”
朱载圳笑道:“三哥是监国王爷,又是臣弟兄长,于公于私,臣弟都要恪守礼仪拜见。”
朱载坖又是呵呵一笑,“好了,我们进去了,外面的太阳这么大,再站一会儿,人都要晒化了。”
朱载坖到了景王府这里,也没有丝毫的客气,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朱载圳立刻嗯一声,就迎接着朱载坖和陈妃一起进到了王府里面。
此刻,景王妃也站在内院门口相迎。
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对襟长裙,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白玉簪,素雅中透着高贵。
当她的目光与朱载坖相遇时,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平静。
“臣妇拜见三哥,拜见三嫂。”
景王妃福身行礼,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朱载坖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景王:“走吧都别这里行虚礼了,把府上的冰鉴都加好冰,让蒸汽扇吹起来,这才是夏日应该有的享受。”
朱载圳听着朱载坖的话,也陪着笑道:“三哥说的极是,若不是从三哥府上抄来了这蒸汽扇的空调之法,这夏天都没法过。”
几人说笑着一同进到了一处凉意舒爽的客厅之中。
厅内也早已备好酒席,四人分宾主落座。
府中的宫女奴婢们鱼贯而入,奉上各色精致菜肴和上等美酒。
朱载圳举杯相敬,朱载坖亦举杯相应,酒过三巡,气氛也很是融洽自然。
陈妃与景王妃坐在一处,两人低声交谈着女红针线和养育府中皇孙的事情,也显得格外亲切。
朱载坖与景王闲谈起朝中近况。
不过也都没有什么敏感的话题,都是一些比较老生常谈的问题,并不会引起特别的关注,只当是兄弟聚会时的佐酒话题。
所以从表面上看,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兄弟聚会,但在席间的时候,朱载坖还是敏锐地注意到,每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景王妃时,总能捕捉到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显然这些都是景王妃对他的思念情绪。
朱载坖又和朱载圳喝了几杯酒,顺势就找了一个话题说道:“今日这酒劲头不小,我都有些上头了。”
一旁的朱载圳立刻关心道:“三哥可要休息片刻?臣弟这就给您安排寝殿房间。”
朱载坖呵呵道:“无妨无妨,不用如此麻烦,我出去透透气就行,你们先坐着。”
陈妃这个时候也关切地看向他:“王爷可要臣妾相陪?”
朱载坖又笑着摆摆手道:“在圳弟的府上,咱们还是收敛点好,待会你先去,我再和圳弟聊一些朝中要事。”
陈妃懂事的嗯了一声,她不会给朱载坖添任何的麻烦,而且裕王府中的事情本来就多,她作为府中王妃,每日要处理的府中家事,也不在少数。
所以陈妃在和景王妃又叙旧多说了几句家常之后,她就让孟冲先安排好马车回去了。
独自走在景王府后宅园回廊里的朱载坖,看似漫无目的,实则脚步坚定地朝着府中一处僻静的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