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地上道国
朱厚照立刻皱眉喝问道,“裴元,你这是何意?”
裴元苦涩的说道,“请恕臣直言,现在山东的糟糕境况,已经让罗教大到不能倒。”
“有罗教在,那些百姓还有些约束,多少也能有点指望。那些奸恶势力,也会畏惧罗教势大,不敢轻易冒头。朝廷还能趁着这个时机,休生养息,缓缓收服人心。”
“请陛下试想下,若是没有罗教在,一个遍布山东的庞大邪教分崩离析,会让多少被压制的野心之徒乘势而起呢?”
“特别是那些各地的罗教徒众,一旦有人作乱,在整个山东必然会一呼百应,瞬间席卷。”
“区区霸州一地的马户,尚且能给天下造成这么大的祸患,何况是庞大了无数倍的罗教呢?”
朱厚照闻言怒斥道,“荒唐!简直岂有此理!”
接着朱厚照暴怒的看着裴元,“朕用你做事,几乎言必采纳,无所不允,可是你做成了什么?”
裴元见朱厚照翻脸,立刻说道,“陛下,臣还有惊喜未曾上报。”
朱厚照余怒未消的看着裴元,“什么惊喜?”
裴元赶紧说道,“卑职在察觉到罗教的危害之后,立刻派了大批得力的人手潜入罗教之中,然后依靠着西厂督主谷公公的提点,以及山东巡抚王公的配合,成功的混成了罗教高层。”
朱厚照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不由转怒为喜,“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裴元见朱厚照是大喜而不是怀疑,立刻加码道,“不错!而且负责此事的锦衣亲军总旗陈头铁,还抓住机会大胆出击,带着秘密潜入的大批锦衣卫,想要生擒那罗教教主。”
朱厚照听得一下子把心提了起来。
刚才裴元渲染的罗教如此势大,让他的心绪沉重无比,没想到峰回路转间,这裴爱卿部署的精锐锦衣卫,竟然能直接捉拿罗教教主了。
他连忙追问道,“拿住那贼了吗?”
裴元略有遗憾的说道,“没有。”
朱厚照脸上的期待凝固了。
却听裴元又说,“那罗教教主带领一众高层殊死反抗,已经被陈头铁带人击杀了。”
朱厚照那刚刚凝固的期待,立刻转化成了笑容。
他拍掌大叫道,“好好好!陈头铁此举,使朝廷少了兵革之祸,功劳不下陆完!朕要重重赏他!”
说着,高兴的看着裴元道,“也重重赏你!”
裴元闻言,流露出些许喜色,随后道,“陛下,罗教的事情可不是斩杀了罗教教主就能解决的。”
“刚才卑职所说的那些,句句都是实情。”
“臣可以顷刻间倾覆罗教,可是罗教没了,我们依然要面对那些问题。”
“现在山东百姓民不聊生,又有许多不平之辈,潜伏草野。一旦引发动乱,必定会威胁漕运,使京师震恐,边军动荡。陛下须得谨慎而为啊。”
“臣也是忧虑此事,所以在陈头铁斩杀罗教教主之后,一直让他秘而不宣。所幸那罗教教主平时喜欢装神弄鬼,时常穿黑袍示人,短时间内倒也没人看出破绽。”
朱厚照飞快的在脑海中将事情过了一遍,忽然想到两人刚才聊起的事情,不由心中一动,对裴元询问道,“那裴爱卿是什么意思?”
裴元连忙道,“此国之大计,臣不过是一拱卫天子的武夫,岂敢多言。”
朱厚照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以往说的难道还少?”
怕裴元误解,不敢多言,又宽慰道,“你是朕的亲军,你才是朕的人。那些大臣哪有裴卿可靠?”
“再说,你的才能朕早已知晓,这等时候,无需避嫌。”
裴元今天一再的以锦衣亲军的身份说事儿,为的就是加深朱厚照的这个印象。
正是因为朱厚照被强化了这个印象,所以在裴元和江彬的互殴问题上,让他下意识有了内外之分。
也正是因为这个印象,让裴元提及陈头铁的行动时,朱厚照并没有深想太多。
因为那些都是他朱厚照的亲军,都是他朱厚照的人,是他朱厚照的鹰犬爪牙。
陈头铁的行动,在概念上就是他朱厚照在行动。
哪个人会怀疑自己?这简直令人发笑。
裴元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说道,“陛下,臣之前说过,陛下并不是喜欢离经叛道,而是因为那些‘经’和‘道’,不能给陛下提供什么助力。”
“如今山东百姓崇信罗祖,而罗教又掌控在陛下亲军手中,那这个‘罗祖’为什么不能是您呢?”
朱厚照心中大喜,这与他所想暗合。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把这罗教收归朝廷?由朕出面正式册封罗教?”
裴元连忙道,“并非如此。”
“臣的意思是,这罗教不可收归朝廷,但可以收归陛下。”
“那些百姓本就是陛下的子民,您用县令管着他们,和用祭酒道人管着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而且,那些代替陛下牧民的祭酒道人,是不需要经过吏部任命的。山东历来有拱卫京畿的重任,若是近在咫尺之地,陛下能绕开六部掌握这般力量,必定能成为陛下那雄图大业的助力!”
朱厚照听了眉飞色舞,一时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在刘瑾新政失败后,他的政治力被大幅度缩减,只能寻求军事突围。
这军事突围的方法,甚至还得依靠认义子这种江湖的方式,把自己的影响力下沉到军方中。
可是没想到,之前给出“义子策”的裴元,今天又给了他新的惊喜。
朱厚照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如此一来,罗教蔓延的山东,岂不成了朕的地上道国?”
裴元立刻拍马屁道,“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内圣外王,不过如此。”
朱厚照闻言心怒放,越发大喜。
他一事不烦二主,连忙继续问道,“那朕该如何做呢?”
裴元试探着问道,“陛下若是有此心,一些具体的细节,就不必让内阁七卿知晓了吧。”
朱厚照理所当然道,“自然如此,不然朕为何问计于裴卿?此番自然得秘密行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