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心杀死旧友?
自己的决心就这么虚伪吗?
为什么.就是不敢挥下这一剑?
——轰!
窒息般的无由盛怒,激荡周遭的空气。
奥莉薇娅收起再难维持的魔力领域,挥手间太阳圣剑化为闪光,消失在掌中。
她明白了,大概是不忍见对方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屈膝半蹲下身子,扯下对方的颈甲,奥莉薇娅一手如铁钳般牢牢扼住其咽喉。
重伤昏迷中窒息而亡,亦或是一种更体面的死法.
眸子紧盯着那熟悉的面孔。
目光扫过他皮开肉绽几乎被撕裂的侧脸,看着他因虚弱而痛苦紧皱的英眉
伤心
愤恨自责
无比陌生的情绪,让奥莉薇娅呼吸困难。
冰凉的触感划过脸颊.
是下雨了吗?
海风微凉。
背靠大树缓缓睁眼,入目的是西湾高地府邸的庭院。
“喂~!我的李昂大人。”
听到头顶的呼唤,莱昂微怔,抬头望去。
大树外延的枝干上,穿着礼服的伊妮丝,那包裹黑色新颖裤袜的小腿轻晃着。
“.叫你几声都不说话,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漂亮的鬓发,在少女脸颊两侧垂落,她脑后淡紫色发带束着的马尾,正随远方吹来的海风而轻摆。
莱昂恍然起身,扶腰仰望,耸了耸肩:“好了吗我的殿下,在上面吹够风了?”
“哈?我明明是在俯瞰领地,规划发展,哪里是吹风.别把我说得像笨蛋一样~!”伊妮丝手指卷着发梢,不满的撇撇嘴。
但很快,她又笑眯眯的伸手撒娇:“抱我下去。”
莱昂轻笑,立刻助跑着轻踏攀上高高的枝头,双手臂弯一掳,便护着轻盈的少女落回了地面。
稳稳的站好,本想放下怀里的少女,莱昂却被伊妮丝手臂揽住脖颈,凑近耳边:
“那位侯爵要来西湾了李昂大人,不抓紧建功立业,万一父王有命,伊妮丝就要被其他人抢走了哟~”
眉头一凝,莱昂不自觉的抱紧了怀里的少女。
“想都别想,什么奥斯多尔家的少主,能撑得过我三剑吗?我可不会让你被任何人夺走.陛下若是不允,大不了我带你去瑟瑞安算了,我在那有个朋友听说混的风生水起。”
伊妮丝掩嘴轻笑,右手用扇子顶了顶他的胸膛:“你这是和拉瑞安阁下学的?游侠骑士现在都这么喜欢诱拐少女了吗?万一我父亲发出通缉,格林索恩大人肯定会气得脑袋冒烟,说不定会上门清理门户呢。”
莱昂浑不在意的挑眉:“两情相悦的事能叫诱拐吗?老师他性情中人,肯定会理解我。”
伊妮丝无奈的举起绒扇,轻轻敲他的额头:“好啦,别贫嘴了,我会让你成为足以令父王重视的大领主的,就是到时别对我始乱终弃哦。”
“怎么可能呢,我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无论是作为游侠骑士,还是你的海鹰骑士。”
伊妮丝依恋的靠上他的胸膛:“是啊,只属于我的骑士.”
半梦半醒。
剧痛伴随着难以动弹的压迫感
耳中隐约听见的争执声有些模糊而难以分辨。
“.那是我的莱昂!我不会再重复更多遍,他不是你的李昂!”
伊妮丝的声音,从未有如此显得尖锐,压抑的愤怒几乎让她悦耳的嗓音位置颤抖。
伴随着的,是另一端的无言沉默。
很快,周围安静了下来。
忽然感到一双小手覆上手背和手心似有人在耳边呼唤。
“.你会保护我.你答应过我的”
疲惫,逐渐淹没艰难支撑的意识。
睡了不知多久终于有力气睁开双眼。
烛火昏暗的环境中,他看着那投下阴影的大床华盖,愣了愣。
瞧着花纹,似乎是北境贵族的风格。
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想起了失去意识前,面对奥莉薇娅那令人绝望的可怕剑技和铁拳。
好家伙,自家小狮子不仅是个枪剑双绝的女武神,居然还是个拳王.
莱昂心有余悸的感慨,他本能的想动,结果,神经只跳动了一下,脑门在痛苦中绷得青筋暴起。
胸口疼的喘不过气来,他只觉得就是被瓦伦西斯暴揍一顿外加砍断手臂,也没有现在这么疼过。
魔素感知一察,体内的脏器四分五裂,而胸前,肋骨甚至都找不到一根完好的,全部被奥莉薇娅一拳打得粉碎如沫。
就是厨师剁排骨,都没有这么稀碎。
连倒吸凉气的余力都没有一丝,莱昂苦中作乐,只觉得自己上半身如今和“无骨鸡柳”也差不多,疼得他简直想叫亲娘。
可叫不出来,好半天,他才缓缓驱动魔素收缩残破的肺部,填补缺口,这才得以渐渐舒了一口浊气。
感受着仍在如引擎般跳动的强大心脏,说实话,莱昂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死真是个奇迹。
等神经和大脑逐渐对身上的骇人剧痛稍微麻木了一点,他似感受到手心和指缝传来的触感,不由得一点点挪动脑袋,侧目看向身旁。
刘海和鬓发斜搭在那小巧玲珑的俏脸上,长长的睫毛紧压双眸,她犹如在做什么噩梦。
隐约的泪痕染花了小公主脸上的淡妆像这样狼狈的不打理就入睡,还真是第一次见。
心里泛起一股怜爱,只是浑身剧痛的身体,实在容不得自己为对方擦拭泪迹。
这下麻烦了。
莱昂试图扯出一个苦笑,然而侧脸上,差点给自己开了第二张“嘴”的深深伤痕,让他疼得头皮发麻。
记起的东西,可不只是失去意识前和大狮子的激战.
他想起来了。
尽管不是全部,但
合眸,回忆脑海中那些最深刻的经历和过往,莱昂感到一阵恍惚。
我到底是莱昂·潘德拉贡?
还是利昂·庄森?
就算是当初穿越在那奴隶笼子里苏醒,他也没感到过现在这样的迷惑。
原主那猎户之子的记忆对自己而言仅仅只是一幅幅画卷。
但此时此刻,化名利昂而非化名莱昂的过往,就像亲身经历一般深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穿越过来时,和另一个自己叠放超融合了不成?
“.让这么多可人的鸟儿为您流泪.真是罪孽深重啊,不是吗~”
一个冷不丁的戏谑调侃,与秋夜的冷风一同吹入了房中。
莱昂从凌乱的思绪中挣脱,吓了一跳,脑袋忍痛艰难的转向另一侧,眼珠回眸望去。
皎洁的月光照拂着那身滑稽鲜艳的夸张礼服。
优雅的羽帽和弯弯的胡须在风中飘动。
撑着脑袋,侧卧在阳台扶壁上,高利亚德一手摘下羽帽,装模作样的画了两圈压在胸口。
“好久不见~啊哈,这次吾记得住~,是潘德拉贡阁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