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正值冬季中最寒冷的时候，今天的魔都天气阴沉，天气预报上说今天会下小雪。

佘山天主教堂，全称为佘山进教圣母大殿，又叫佘山圣母大教堂或佘山圣母大殿。

这座教堂被誉为远东第一大教堂，在天主教界享有和巴黎圣母院、巴西圣保罗大教堂同样的地位。

教堂的主体建筑为罗马式与哥特式混合风格，又融合了一些我国传统的建筑手法，外墙以红砖砌筑，顶部覆盖绿色琉璃瓦，中央高耸达十七米的穹顶象征天国的崇高，两侧对称的钟楼直指苍穹。

而今天在这座宏伟又神圣的地方，将会举行周崇光的葬礼。

当简溪一行人匆匆赶过来时，这里已经有许多跟他们抱有同样目的人在陆陆续续进入教堂。

大家统一全身着黑色或者深色的服装，左边的胸口处戴着一朵白色的小菊花，他们神色肃穆，时而低头私语，然后又遗憾地摇头叹气。

越是靠近教堂，这股压抑又悲哀的情绪越是沉重。

林萧紧紧握着简溪的手跟在顾里她们后面，来之前已经和闺蜜们哭过一场了，这会儿倒是没有眼泪可流，但心中的难受却没有丝毫减轻。

来的路上她甚至以为这只是周崇光的恶作剧，但是当真的看见这座教堂时，便知道有些事真的发生了。

一位好朋友真的去世了。

她想起了顾里生日的那个晚上，那晚发生了很多事情，南湘离开顾里，她跟简溪吵了一架，顾里父亲出车祸，她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周崇光。

那个一直拿生病当借口的拖稿作家，这一次却是真的患上了胃癌。

也是在那晚，周崇光说希望她能在自己的葬礼上放一首歌——《auld lang syne》，这首歌是自己和宫洺最喜欢听的一首。

可是现在，林萧抬头望了望眼前高耸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教堂，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放这首歌。

就在几人上了台阶即将到达教堂门口时，面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源？你怎么在这？”

走在最前面的顾里和唐宛如最先看见门口的顾源，而顾里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低下眼眸没有开口，倒是唐宛如下意识问了出来。

同样一身黑色西装，胸口戴着白菊花的顾源似乎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见到唐宛如询问，他便回道：“叶家和宫家是世交，周崇光是宫洺的弟弟，也是宫家的人，我是代表叶家来出席他的葬礼的。”

毕竟当初他的订婚典礼宫洺也来了，现在是宫洺老弟的葬礼，他自然也要过来。

不过顾源没有再提订婚典礼的事，毕竟典礼上受伤最严重的就是面前的顾里。

见对方低头不看自己，顾源喉咙微动，主动走上前对顾里低声道：“顾里，你……还好吧？”

“嗯。”

顾里点了点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现在，她一时间只能这样应道。

顾源见状也不失望，今天来之前他就对此有预料了，当初在典礼上他最先一走了之把顾里丢在了那里，事后等冷静下来了他也感到了后悔。

不就是看到了女朋友跟别的男人上床的照片了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爱她，就要包容她的一切！

可当时确实关系闹得有点僵，再加上两人在闹矛盾后从不存在什么找对方认错道歉求复合的说法，所以他也只能压抑住冲动，转而应付老妈了。

再加上简溪居中传话，两个都觉得对不起对方的人心中早已没了怨气，只是这一下子在这种地方见面，确实也不好寒暄什么。

总不能跟在订婚典礼上那样当众跳一支舞吧？那也太不尊重此时此刻的葬礼氛围了。

顾源又简单跟后面的好兄弟打了一下招呼后，就默默代替了顾里身边唐宛如的位置，而唐宛如也顺势跟着南湘一起。

几人顺着人流走进教堂中殿，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放在一排排长椅最前方的被许多白色康乃馨簇拥着的巨幅黑白遗照。

遗照上，周崇光目光平静，直视前方，像是在注视着从门口进来的这些来参加他葬礼的人，或许是他本身就是个喜欢扮可爱的男孩，遗照上的他，明明面无表情，但嘴角却似乎有着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

一看到这张遗照，心头本就压抑的众人此刻更觉沉闷，那股生死相隔的感受也越发强烈。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失，那种瞬间的失落感也随着这张照片扑面而来。

特别是在那张遗照前，白布盖着一副灵柩，猛然看去还以为那只是一张桌子，但是众人知道，不久前还一起说笑打闹的周崇光此刻就躺在里面。

下意识的，林萧握紧了简溪的手，当初被简溪误会了自己和周崇光的关系，两人还为此闹了分手，而之后和好后，自己还说要介绍周崇光给简溪认识，但因为怕简溪又产生误会，所以才将这件事搁置，却没想这一搁置，就已是天人永隔。

而前方本来还保持着距离的顾源和顾里也下意识牵起了手，他们看见这面前的场景后，心下也都不由得有些戚戚然。

顾里想到了几个月前父亲的去世，好不容易要被时间抚平一些的痛苦回忆在此刻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半年内参加了两场葬礼，一场是自己的父亲，一场是自己的朋友，活了二十多年的顾里，突然发觉死亡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

对于顾源，他同样也是如此，他也想到了顾里父亲的葬礼，一下子就更心疼身边的顾里了，而这两场葬礼对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在生死面前，他跟顾里之间的那点不愉快的往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蛐蛐绿帽，不足挂齿，能和心爱的人好好在一起这就够了。

死亡，总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和更加复杂的几人便和其他来参加葬礼的人一样在教堂的长椅上两两入座。

简溪和林萧坐在一起，顾里和顾源坐在他们前面，南湘和唐宛如坐在了他们后面。

教堂里安静异常，只有纷乱但轻微的脚步声和衣服与长椅摩擦的琐碎声，大家都默默坐好，在这对逝去之人惋惜与怀念的沉闷气氛中等待神父主持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