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泗看向身边的葛英。
葛家一直管着瓷器的买卖,平日里做事仔细很少出差错,但现在也不免慌了神,脸色格外难看。
葛英伸手从韩泗手中接过账目,查看之后就丢入火盆中,燃起的火焰立即照亮了他的脸。
这些年瓷行巧立名目,帮着夏家盘剥了不少银钱,现在全都成了与夏家勾结的罪证,在朝廷来查之前,他们都要焚毁。
韩泗低声道:“将这些烧了……恐怕官府也会追查,之前谢氏在南城码头聚起来那么多瓷行的商贾,他们定会趁机状告,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衙署来查看账目,我又要如何说辞?”
葛英又将一本账目丢入火中,这才抬起头:“推个人出去挡一下吧!”
韩泗有所预料,如今被葛英说穿,怔怔地与葛英对视,一时说不出话。
葛英道:“你手底下有个叫方敏的商贾,平日帮你吩咐那些商贾做事,替你收行例钱。还曾运过货物去西北,算来算去他最合适。”
方敏与韩泗交好,韩泗做行老之后,方敏一直帮着韩泗做事,遇到不听话的商贾,也都是方敏带人出面压制。
可以说,韩泗能坐稳行老的椅子,其中有方敏不少功劳。
方敏不光做这些,还帮着卖韩氏瓷窑的瓷器,每年都要跟着商队往西北和南边走动。
想到这些,韩泗立即摇头:“方敏不行。”
葛英抬起眼睛,疏离、不满的视线扫向韩泗:“那你说谁合适?谁能替代你?难不成你要亲自前去衙门?”
韩泗手一抖,张了张嘴,最终因为心中胆怯没能说出一个字。
葛英似是早有预料,他淡淡地道:“就这样定了。方敏被抓之后,我会想法子保住你,就算你做不了行老,还能继续做你的瓷窑,韩家窑口的瓷器被宫中喜爱,早晚有一日,你还能东山再起。”
“谢氏的大名府窑口,烧制的瓷器都是坊间用之物,即便名声再响,也没法与你抗衡。只要你的地位还在,就能照应方家,还有手下那些人。”
韩泗迟疑了许久,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事发紧急,”葛英道,“眼下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些,让方敏那些人闭上嘴,能不认的罪名都不要认下,等缓过这口气,我们会设法将他们救出来。”
韩泗道:“他们的家眷……”
葛英摆摆手:“我让人照应。”
韩泗没想到葛英会这样安排,不过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你是不放心方敏?”韩泗道,“如果方敏答应了,不会招认的,我去与他说。”
葛英面无表情:“方敏被抓之后,你要与他撇清干系,自然就不能时时护着方家人,倒不如交给我去安排。”
“再说早些将他的家眷带走,也免得被牵连,他也就更安心。”
韩泗急切地道:“这恐怕不好……”哪里是什么照应,分明就是要挟。
葛英露出一抹轻笑:“他若是进去供出你,整个韩氏一族都要被牵累,你可要想好了,外面若是没牵挂,进了大牢谁也熬不住。”
“我们这么做,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要给他留些念头,让他也好顺利渡过难关。”
韩泗的手紧紧地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