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谭思溢恍惚着,慌乱着,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按捺住狂跳的内心,转身走进了酒店大堂。
棠许居然会和燕时予在一起……
是巧合,还是早就已经发生了的事?
如果早就已经发生,那江暮沉……
谭思溢忽然就想起了江暮沉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
从极致的燥郁愤怒状态,到疯狂打压燕氏,再到令人震惊的对棠许态度的变化……
所以,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
很久之后,谭思溢才又回到五楼的vip包厢。
今天是一个乙方的公司老总攒局请江暮沉吃饭,这样的饭局他肯露面已经很给面子了,要先走也无人敢质疑。
眼见着谭思溢回来,江暮沉也没了再坐下去的心思,丢下两句话,便带着谭思溢径直离开了。
这个时间,离开酒店,江暮沉的去处依然是公司。
从春节假期波士顿那趟行程以来,加班已然成为了江暮沉的常态。
去公司的路上,谭思溢将方才见到棠许的情形汇报给了江暮沉,只隐去了最后棠许被人接走的那一段。
“你是说,她见到棠岚之后,还追去电梯那边,看了棠岚所住的楼层?”江暮沉并未纠结其他,只问了这一点。
“是。”谭思溢回答,“毕竟那是棠小姐的亲生母亲,她心情肯定很复杂。”
江暮沉听了,却没有再回答。
如果是其他人,那这样的举动看起来是很正常的。
可是如果是棠许,那就不正常。
毕竟棠许表面上看起来乖巧柔顺,实际上,她的固执和坚持简直异于常人——
即便她内心深处真的对棠岚情感复杂,她也不可能在明面上做出这种关切的举动。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
可是眼下,她却这样关注棠岚的行踪。
除非,她是有别的目的。
可是,会是什么目的呢?
跟棠岚有关系的,还能是什么事?
江暮沉忽地就想起了宋雨廷的死。
是他亲手将宋雨廷的死有问题的资料放到棠许面前,并且帮她分析得出了结论。
可是棠许对他的结论嗤之以鼻。
江暮沉忍不住缓缓攥紧了手心。
她非但没有丝毫怀疑燕时予,跟他之间一如往常——
而今,她却关注起了棠岚。
这中间有些因由,或许真的很值得深究。
……
这一夜,棠许睡得很不安稳,频发噩梦。
好在她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都会有一双手臂给予她温柔的拥抱和抚慰。
整夜睡睡醒醒不知道多少次,棠许才终于一点点捱过长夜,迎来了天亮。
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这样脆弱的精神状态。
便是当初宋雨廷病危入院,她一边要扛起宋氏,一边要跟江暮沉对抗,一边要寻求其他出路,她也知道好的身体才是撑下去的本钱,会努力地让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可是这一次,从前的那些指令好像全都已经失效了。
她一边坚强,一边脆弱得好像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对于她这样的表现,燕时予并没有过多言辞上的表示和宽慰。
他在她身边,更多的是一种顺其自然陪伴和疏导,即便棠许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知,可是只要她知道,他在,就足够了。
翌日清晨,燕时予陪棠许吃过早餐之后,便早早出了门。
这一天,棠许原本没有打算出门。
她想留在家里,好好地梳理梳理最近的这些事,也好让自己的脑子清醒清醒。
然而早上十点不到,就有电话打了进来,告诉她公司有大客户来,需要她亲自接待。
棠许还没潇洒到可以丢开丰正的程度,因此她还是收拾好自己,火速赶去了公司。
只是当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看见坐在待客区等待的男人时,棠许整个人又一次混乱了起来。
竟然是邵青云。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翻阅着一份报纸,听见动静,抬眸看向棠许时,那张没有任何特色的脸上露出了棠许无法辨别的笑容,“你好。”
极致的混乱过后,棠许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她迎着邵青云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邵先生,你好。”
“你认识我?”邵青云问。
“邵先生不也认识我吗?”棠许以问代答。
邵青云再度笑了笑,随后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兜什么圈子了。今天我过来,一是为了谈生意,而是为了你妈妈。”
棠许静了片刻,回答道:“一,我们公司规模小,恐怕接待不了邵先生这样的大客户。二,我没有妈妈。”
“这样的话,也是可以说的吗?”邵青云看着她,眼眸之中竟流露出些许责备之色。
仿若长辈。
棠许垂了眼,笑了笑,“邵先生以什么身份来教育我?”
邵青云折好手中的报纸,铺平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才又开口道:“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会,让你妈妈很担心。我几天没见她,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都是因为你。我不想看到我太太经受这样的折磨,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要解开误会。你也大可不必对我防备至此,因为你所怀疑的事情,我并没有做过。”
棠许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努力辨别着他脸上的表情。
可是这个男人太沉稳了,任凭棠许怎么看,他脸上都没有多少神情变化,根本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你爸爸只是你妈妈的前夫,如果你妈妈真的爱他,就不会离开他。所以对我而言,他根本就只是一个陌生人,我还不至于要对一个陌生人动手。”邵青云慢悠悠地开口道,“退一万步说,如果我真的觉得他的存在对我是种威胁,你觉得这么多年,我会等到现在才动手吗?”
听到他如此平缓和云淡风轻的语气,棠许再一次微微绷紧了呼吸。
“这话你也许不爱听。”邵青云说,“但是平白背上这样的嫌疑,我也很无辜。当然,你的母亲更无辜。为了这样一件莫须有的事,你怨恨她、折磨她,让她伤心难过,实在是大可不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