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既没有原时空中在黄祖麾下憋出来的戾气,也没有在孙权麾下始终不能融入的落魄。
在刘封麾下,甘宁有的是志得意满,意气飞扬。
故而甘宁对刘封的引导既感激,又信服,老老实实的读了不少书,还对刘封派去教他读书的名士很是尊敬。
如今的甘宁可是刘封以其父之名亲自招揽,相见之后又主动投入刘封麾下的,甘宁在刘封麾下待的可比原时空中孙家麾下舒服滋润的多了。
甘宁在孙家由始至终都是外人,而在刘封手下,却是嫡系心腹。
这差别可谓是天差地别,更别说如今刘封的实力已经远超孙家最鼎盛时期了。
甘宁如今视刘封为主,那是心悦诚服,越是甘宁这等桀骜不驯之人,一旦被驯服,那又如忠犬一般忠心耿耿。
“汝需几日?我照准便是。”
刘封浑然不介意甘宁临阵请假,看的周围人只是眼红艳羡,只听得刘封继续提醒道:“只是军中事务可要安顿周翔。”
“喏!”
甘宁高兴的笑了起来,随即又单膝跪地,冲着刘封恳求道:“主公,宁有一请,虽自知冒失,然又心有不甘,宁愿为主公惩戒,也想要求上一求。”
“哦?”
刘封失笑起来,顾左右而对诸葛亮、庞统、许褚等人笑曰:“兴霸勇烈,其性刚直,不意今日也会曲意相求也。”
众人应景的大笑了起来,这换了其他人,甘宁早就恶狠狠的瞪过去了,但现在却低眉顺眼的在旁赔笑,乖巧的几乎不像甘宁。
“好了好了,你且说来听听。”
刘封笑道:“不过若是要求过分,我可真不能答应。”
刘封口中说着拒绝的话,可任凭谁人都能听出话语中的亲近之意,随侍在刘封身边的孙权,孙皎,孙翊、周舫、周峻等人看的很是眼红,忍不住心底里升起了恨不能以身相代的念头。
甘宁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只听得刘封松口,登时大喜过望,叩首道:“主公知道,宁已经离家多年,已有十数年不曾进奉香火,此番归家,宁心实不安,斗胆恳请主公能随小人登岸,大驾光临,既给宁一个招待主公的机会,也好叫宁炫耀一把,又能在祖宗面前卖弄一番,也让乡梓和祖宗知晓我甘宁如今也是出人头地了。”
甘宁闻言,双目陡然精光大盛,竟不顾甲胄在身,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拜倒。他额前铁盔重重磕在船板上,震得腰间金铃一阵叮当乱响,口中却迸出金石之音。
“主公明鉴!”
他猛然抬头,虬髯间竟隐隐有泪光闪动:“宁这十数年来,锦帆漂泊,未尝得祭先祖。今日若蒙主公垂怜——”
说着,甘宁突然扯开战袍,露出胸膛上狰狞的多处旧伤:“当年离家时,宁在宗祠前立誓,不得功名绝不还乡!”
他大手拍得甲板震颤:“求主公成全,让宁也能锦衣昼行一回,在乡梓父老们的面前好好夸耀一回!也叫甘家列祖列宗知道,甘家这不成器的浪子,如今也是大汉两千石的将军了!“
江风忽烈,吹得他腰间金铃乱响。
那铃铛上犹带血痕,分明是当年做锦帆贼时的旧物。
刘封长叹一声,上前想要将甘宁扶起。
甘宁却顿首在地,不肯抬头。
刘封神色一变,低声喝道:“起来!”
甘宁这下子不敢再执拗了,乖乖的顺着刘封的手从甲板上站了起来。
看见甘宁老实听话,刘封露出了满意的笑意,在甘宁可怜兮兮的目光中,缓缓说道:“且让你得意一回吧。”
“多谢主公!”
大喜之下,刚刚站起来的甘宁又轰的一下子跪倒在地,心中感激万分,恨不能为刘封即时去斩将夺旗。
临江乃是后世的忠县,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城市,但在巴蜀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因为这里有盐井,出井盐,而且又有长江运输之利。
东汉末年,临江有严、甘、文、杨、杜五大姓,其中甘姓出了甘宁,严姓出了严颜,其他三姓也颇有来源。
其中杨姓不但与弘农杨氏有些渊源,也和蜀中犍为杨姓有关系。
文姓后来出了个大儒名为文立,是带头大哥谯周的入室弟子,后来得司马炎欣赏,当上了三公中的太尉。
至于杜氏差了点,并无什么知名人物。
刘封自带许褚并两千亲卫登岸,大队人马自然不能停歇在临江,交由诸葛亮和庞统统领,继续朔江而上,接防沿途县邑江关,并布置防务,调换县官。
刘封亲往,给甘宁带来了巨大的荣耀感和满足感。
甘家在临江本就是大姓,虽然因为甘宁叛乱而受到了一定的打击,许多族人跟着甘宁去投奔了刘表,被刘表分配给了黄祖,然后又被刘封给招揽到了徐州,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族人依旧呆在临江。
这些人在甘宁离开之后,重新组建了甘氏,并在姻亲、乡党的遮蔽下挨过了最艰难的时间。
作为代价,甘氏从临江五大姓氏直接跌落谷底,临江的盐官丢了,临江的土地也丢了,就连临江底层小吏的官职都没剩下几个。如今的临江甘氏已经被彻底踢出了五大姓,跌落到了临江士族豪强中的三流地位。
当甘宁带着刘封回到临江的消息传出,甘氏主族以及散居在临江各地甘氏族人在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携老扶幼赶来临江县城。而临江本地的严氏、文氏等族却是惊慌一片。
甘宁在见到家乡父老之后,痛哭流涕,平生极少落泪的他此刻却是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当年自己意气用事,轻率冒失的参加了那次叛乱,竟累得甘氏满门遭此倾覆之祸。
族中子弟迫不得已,或投荒僻壤,或隐姓埋名,昔日临江顶级豪族的朱门绣户,转眼化作断壁残垣,子弟颠沛流离,而他本人则是有家归不得。
甘宁每于夜半惊醒,总见父祖族老们泣血的面容在眼前飘荡,此般痛楚,纵以钢刀剜心亦难诉万一。
幸而天道垂爱,今得遇左将军这般明主。
看这锦帆重披,看这金铃缠挂,看这旌旗再绣“甘“字,当年流落江湖的锦帆贼,竟也有衣锦昼行之日。
若能使甘氏祠堂重燃香火,让离散子弟再聚族徽之下,某这颗负罪十多载的心,或可稍得安宁了。
当晚,文士、杨氏、杜氏等姻亲家族送来了大量的瓜果蔬菜、鸡鸭猪羊,甘宁下令尽数宰杀,宴请家乡父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