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俯身看图纸的男人，头发已经白，背也有些佝偻。

桌上摆着一张对于他们厂目前的生产能力来说，很复杂，很精密的图纸。

上边要制造的东西，很难。就算是十七级技术工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图纸上的东西制作出来。

但是他们必须得做。

这不仅是任务，这还关系着他们机械厂以后的地位。

头发白的人，正在拿着放大镜认真研究。

“老秦。”

卢爱国进来，伸手在秦国升的肩上拍了拍，“休息一下再看，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

秦国升嘴上答应，但是手中动作没有停。

该怎么看，就继续怎么看，完全不会因为对方是厂长，他就要放下工作，跟他闲谈。

卢爱国也知道秦国升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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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道，“老秦，你今年六十了吧？”

“还有三个月六十三。”

“呃……”卢爱国一噎，“已经过了六十岁了吗？”

万万没想到，他的老伙计竟然已经六十三了？他们刚进机械厂当学徒的时候，感觉还是昨天啊。

这一转眼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了。

时间不等人，真的是时间不等人。

秦国升抬起头看了一眼卢爱国，“你来跟我讨论我的年龄来了？是想着等我生日替我办寿宴？”

“哈哈哈，那没问题啊。”

卢爱国被老伙计逗笑，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说了他来的目的。

“我给你新找了一个徒弟，是绝对的好苗子，我明天带她过来你看看？”

“哪个技校毕业的？”

“她没上过技校。”卢爱国带着喜悦的心情，把姜棠的简历跟秦国升交代了一遍。

秦国升眉头皱起。

“女同志？”

“是，女同志。”卢爱国重复，“但是老秦，你听我的，别小看她这个女同志，这可是相当厉害的一个女同志。”

“之前农机系统大比武你听过没有？就那个夺了第一名的，城南农机站的女同志。”

虽说现在还没有后世那样的网络发达，但对于这种特别出彩的消息，在同一个市里生活的人，还是很容易从街坊四邻的闲谈中得知的。

卢爱国会知道姜棠，也是因为那几天有人在耳边不断的说。

他就记住了。

秦国升也有所耳闻，不过没有卢爱国了解得这么详细就是了。

“我这工作，上了年纪的男同志都坚持不来，年轻的小女同志怎么可能坚持得了？”

“别这么说啊老秦，说不定有意外呢？那小姑娘可是跟我说了，她来我们这里上班，是想要造船的。”

“造船……”

秦国升复述卢爱国的话，嘴角扯出了一个苦笑，“现在连这自行车的轴承我们都加工不出来，还想着造船？”

听着就不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

“哎，老秦啊，我知道我们厂子现在面临困难，但是谁也说不准，她来了之后，我们厂子会不会变好啊？”

卢爱国说完，抬眸看了看四周，凑近秦国升的耳边压低声音，“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