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面前,他丢弃了所有的尊严,丢掉了所有的野心,暴露出内心的胆怯与懦弱,低声下气的哀求,想要路明非饶他一命。
“放过我,我可以为你效力,我掌握着不输于卡塞尔学院的知识和研究成果,我可以帮你登上世界的王座!”
“就你?”路明非面露不屑。
虽然他不喜欢卡塞尔学院,但那毕竟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屠龙组织,赫尔佐格不过是一个利欲熏心的野心家,何德何能助他登上世界王座。
赫尔佐格见他不信,连忙开口讲述自己的宏伟设想和遥遥领先于大多数同行的研究成果,甚至为了保命,还把最大的秘密也抖落出来。
原来炸掉黑天鹅港,带着皇血胚胎来日本谋划复活白王这一系列操作,都是受那个叫邦达列夫的男人蛊惑,而且如何催生出完全体白王和窃取白王之力的方法,也是对方告知于他。
路明非黄金瞳闪耀,用刚到手的精神元素君主之威,让赫尔佐格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实道来。
从为第三帝国效力,再到扎根红色帝国研究基因战士,最后到布局日本,有太多太多的阴谋算计和肮脏龌龊。
越听,路明非眉头便皱的越深,杀意也几乎凝为实质。
尤其,当他获悉赫尔佐格包括脑桥分裂手术、梆子声催眠等绝大多数的科研成果,都是在一个名为零号的实验体身上得来时,那股杀意几乎要将整座基地都给点燃。
精神已经沦陷的赫尔佐格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的杀意,却根本无法停下,继续说着过往的密辛。
比如他曾加入过一个名为极北之地的组织,寻找远古智慧种族希博利尔人在北极某片土地缔造的超级文明,只要找到就能引领地球文明走向新时代。
他几乎把一切能说的都说了,但路明非却知道赫尔佐格仍然有所隐瞒。
并非这老狗主观意愿想要隐瞒,而是他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能做到这点的,不出意外就是帮赫尔佐格布下这场棋局,又轻而易举被一梭子弹扫死的邦达列夫了。
惊世智慧告诉路明非,那个家伙大有问题。
可惜时过经年,邦达列夫早已不知躲到何处窥探着日本这边的发展,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想再将其揪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那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邦达列夫敢出现,定叫他有来无回。
当下,还是尽快解决绘梨衣身上的问题要紧。
至于这条老狗,自有人收拾。
几根破损钢筋飞来,箍住赫尔佐格跪伏在地的身体,拽着他一路东撞西砸的向上飘去。
等他哀嚎着回到地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那恶魔般的声音响起,似是在和人说话。
“他就交给你了,要杀要剐看你喜欢。”
一句话,便给他判了死刑。
施加在身上的万钧重力已然消失,赫尔佐格被钢筋固定的身体颤抖着,强行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试图抢救一下自己的性命。
然而抬眸一看,却见那个已经重新变回人形的恶魔已经走远,只留下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打着伞,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他。
那女孩儿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精致的俏脸仿若冰山,淡蓝色的眼睛射来零度的视线。
她看上去似曾相识,可赫尔佐格却记不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很快,他的视线落在女孩儿怀里抱着的那只毛有些秃的玩具熊身上,二十年前的记忆陡然袭上心头。
“你……你是……雷娜塔?!”
赫尔佐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当然记得那个叫雷娜塔的女孩儿,那是在冷到让人想诅咒上帝的无尽雪原里,唯一能让他眼前一亮的,看到就能让心里变得轻松起来的鲜活小。
黑天鹅港里所有的孩子都做了脑桥分裂手术,从小变成了小标本,唯独雷娜塔被他留下,保持着鲜活的活力。
她是被偏爱的孩子,甚至还得到了他的礼物,就是那只布袋小熊。
可最后的最后,他决定炸毁黑天鹅港离开那该死的雪原,去拥抱有着更多更美的小的世界,让名为雷娜塔的小陪伴着黑天鹅港一起毁灭。
她应该死了才对。
她应该葬身于那场超级大爆炸了才对。
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她怎么可以出现在这?!
赫尔佐格心底几乎要咆哮出声,可脸上还是做出一如当年的温和笑意,努力让声音变得温和:
“好久不见啊我的小雷娜塔,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这是他在黑天鹅港的习惯,每次见到这朵小,都会夸赞她今天真漂亮。
但那时的她还没有张开,只是个小娃娃,如今的她漂亮的像是从雪中走出来的精灵。
可她脸上再也没有让人心情愉悦,仿佛置身于春天的甜美笑容。
这朵春日的小已经变成了冬日雪莲,由内而外的透着寒意。
零没有回答,看赫尔佐格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被昔日随手可以摧毁的小如此蔑视,赫尔佐格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挣脱束缚,将她按倒在地,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可他做不到。
此时的他像是穿上了钢铁制成的拘束衣,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雨水顺着眼耳口鼻渗入,让他从未有过的狼狈。
就在他怀着希冀想要再度出声,让雷娜塔过来帮他脱困之时,苍穹之上一抹雷光照亮大地,在他身侧投出一道纤瘦的影子。
赫尔佐格瞳孔剧震,那是一个男孩的影子。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刚才广播之中听到的少年声音是谁了。
是那个零号,是那个他最初也是最重要的实验体。
“不可能,不可能!”
“你应该死了才对!”
赫尔佐格拒绝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个零号实验体已经被玩坏了才对,应该已经葬身于黑天鹅大爆炸了才对,怎么可能还活着,甚至完好无损出现在自己身边?!
“砰!”
一只皮鞋踩在他的后脑上,将他的脸埋入烂泥一般的地面,泥水灌入鼻腔堵塞气管,强烈的窒息感将他淹没。
男孩夹杂着风雨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是我的女孩儿,谁允许你擅自加上前缀?”
尖头皮鞋踩着赫尔佐格的脑袋,让他享受着大地母亲爱的拥抱,一直等他挣扎的力道放缓,男孩这才松开脚,让他得以获得片刻喘息。
“咳咳——”赫尔佐格剧烈咳嗽着,将泥土和污水吐出,努力想要回过头去看背后之人究竟是人是鬼,可他的颈椎没有八岐大蛇那般灵活,根本转不过去。
不过男孩十分善解人意地绕到了正面,却不回头看丧家之犬般的赫尔佐格,迈着轻快优雅的步子朝那撑伞的少女走去。
赫尔佐格看着男孩的背影,完全无法将这黑夜贵族般的少年,与那被拘束服和皮带捆在铸铁躺椅上的破碎少年联系在一起。
可残酷的事实告诉他,那就是曾被他随意摆弄折磨的零号实验体。
他看着少年与少女走近。
明明雨滴仿佛开了自动躲避一般,绕过了少年。
少女却还是主动把伞撑在少年头顶,将自己暴露在雨中。
下一瞬她又被拉了进来,两人同撑一把伞。
赫尔佐格这才看清了那少年的脸,果然和零号一模一样,清秀的近乎孱弱,眉毛漆黑挺直,漂亮的脸蛋上带着难以消磨的过人贵气。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嘶哑着嗓音开口,想要知道自己当初究竟错过了何等珍贵的机遇。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男孩抬了抬手,后方奔涌不息的多摩川上卷起巨浪,银蓝色的光点如流星般飞驰而来:
“我原本是打算把你的灵魂抽出来做成活灵泡在粪坑里,但想到你这种家伙能以这种方法苟延残喘活下去,就有点恶心。
所以,你还是死吧。”
话落,数以百计银蓝色光点从空中落向赫尔佐格,看似美丽,实则藏有致命杀机。
那可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远古时期将龙族处以极刑的行刑者——鬼齿龙蝰。
这些是精挑细选出的幼生体,只有手指大小,啃食起来效率没有成年体那般快,但保证能把猎物撕扯的干干净净。
“不要,滚开,滚开啊!”赫尔佐格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嘶嚎着想要翻滚躲避,将这些致命的小鱼拍开。
可身着钢铁拘束服的他就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一如二十年前,被束缚在钢铁手术台上,那个永不妥协的冷峻少年一样。
“不要!救命!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饶了我!”
赫尔佐格被银蓝色的光包围,身上每一处血肉都在被用力撕扯,直击灵魂的疼痛几乎将他淹没。
可惜鬼齿龙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它们只知道眼前的猎物足够鲜活,虽然味道不行,但好在它们也不挑食。
我踏马吃吃吃!!!
赫尔佐格凄厉的哀嚎响彻夜空,几乎能与汹涌的多摩川浪涛声相媲美。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很痛快的。”伞下的男孩声音平淡,说出的话却透着无边无际的恶意:
“你不是梦想着成为神,登上世界王座吗?
虽然现在梦破碎了,但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实现一部分。
比如,更加发达的痛觉神经,永不昏厥的坚强意志,有限度再生的肉体……”
被剧痛折磨到近乎疯狂的赫尔佐格闻言,瞬间感觉身上传来的刺痛成倍提升,偏偏这足以让人在瞬间昏厥的超模疼痛却无法让他即刻沉睡,在昏迷中迎来死亡。
必须保持着清醒,一点一点感受着自己被吞噬殆尽。
“你这个恶魔,你这个该死的恶魔,你应该下地狱,我早该在……呜!”
他怒吼着想要诅咒,但有一条银蓝色小鱼钻进了他的嘴巴,眨眼间便吃掉了他的舌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被银蓝光芒包裹的模糊人影,男孩耸耸肩,揽过女孩儿单薄的香肩转身离去。
“走了走了,一点看头都没有,真扫兴。”
撑伞的女孩儿看他一眼,冰蓝色的眸子没有多少温度,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好似富士山上千年不化冰雪消融,冰川苔原之上的雪莲盛开。
“笑什么?”男孩察觉到她翘起的唇角,把脸凑到她面前:
“说出来让我也笑一下。”
女孩儿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压平:“我想到高兴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