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戟惊骇无比的看着黑狗的手刺进自己的胸膛,还在里面搅了两搅,自己的身体却像是全息投影一般,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感到有些痒。
他慢慢抬起头,只觉得一声嗡鸣击穿了自己的脑海,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就摆在眼前事实。
“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
“你不是见过那丫头了吗,她抽烟的时候你闻到烟味了吗?”黑狗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抽了出来。
方戟回想了一下,他是不抽烟的人,对烟味很敏感,但确实当时没有闻到烟味。
他迷茫了起来,随后抬起双手搓了搓脸,试图感受到一些摩擦带来的热度,却发现自己的脸颊和手掌都无法感受的彼此。所有的感觉都不见了,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温度,也感觉不到衣服贴在皮肤上的触感。
即便如此,方戟仍然倔强的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是,如果我已经死了,变成鬼魂了,为什么还能碰到东西?比如那些书,和那份文件。”
“你自己的东西是魂魄的精神投影不是实体,剩下其他东西都做过特殊处理,你当然能碰到。”
听黑狗这么一说,方戟又想到保险公司门口碰到的那个小混混,当时对方好像也不是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而只是看着自己的方向。
所有的可能都被堵死,方戟再也没办法逃避现实,只能遗憾的想着,原来自己拼了老命飞扑,却还是没躲过那辆面包车啊。
“我真的死了……”方戟喃喃的说道,脸上三分慌张,心里七分不安,眼神十分迷茫。
他没想到死亡来的如此突然,更没想到自己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
这时,却听黑狗说道:“你不用慌,还有救。你这是枉死,阳寿未尽,鬼差没那么快来。”
“我还能活!?”方戟闻言一惊。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此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方戟哪还管什么‘常言’。
他看着黑狗,心中不无惊喜,但目光和语气都变得小心起来,生怕这根留着山羊胡的救命稻草突然跑掉。“狗叔你能救我?”
黑狗点点头,点上一支烟,说道:“能活是肯定能活,但也别太乐观。你体质比较特殊,普通人死了之后头七没过都还是游魂,你这刚死就有意识,估计地府那边碰到也要做特殊处理。虽然这几年冥府缺人手,鬼差们都比较忙,但也要抓紧了。”
“我体质特殊?还要被冥府的鬼差抓去特殊处理?”方戟瞪着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对黑狗的话不可置信。
就算他已经献身验证了灵魂的存在,但黑狗在那又是地府又是鬼差的,这还是让他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黑狗拿着清洁球洗刷。
再说方戟可是普普通通的活了二十多年,怎么死上这一死突然就变得特殊了?而且要被鬼差抓走这事儿怎么想也太恐怖了吧。他一时觉得有点恍惚,嘟囔道:“我觉的生前还算个好人,应该还是能上天堂的吧……”
黑狗皱着眉头瞅着方戟,觉得这年轻人有点不可理喻。
“你这孩子好歹也生在华夏,怎么信天上有长着白翅膀的鸟人,不信地下有绿脸的夜叉鬼。”
黑狗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理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东子,你那边是不是新到了一条腊肉?对对,就是插在面包车挡风玻璃上跑了好几条街的那个。对,二十来岁,白得跟个小娘们儿似得……”
方戟听到这话摸了摸自己脸,看到小岚在一边捂着嘴笑。黑狗还在打着电话,小岚把手机伸到方戟面前,上面是一条新闻——来自地狱的面包车携尸飞驰数街,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沦丧。
方戟:“……”
黑狗打完电话,灭了烟头,招呼方戟道:“走,去停尸房。”
鬼魂方戟此时已经不管什么正常不正常的了,人都死了,当然是要听能救自己命的大佬安排。他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上走向楼梯口的黑狗。
坐着黑狗的那辆擦的锃亮的大福摩托车,一路赶往目的地,坐在后座的方戟心情还是难以平复。他看着狗叔被风吹的乱飞的头发,自己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扑面而来的劲风,心想自己果然是死的很透彻啊。
摩托车驶过小半城,最后停在一家医院的后门,二人顺着后门下到医院负一层,黑狗四处看了看,才去敲那扇看上去无比冰冷的大门。
很快,一个医生打扮的男子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他带着口罩,看向方戟。
“这就是那位挂在挡风玻璃上死都不肯往下掉的猛士?”
被男子的目光扫到,方戟一惊,原来这医生也是可以看见鬼的非正常人士。
“少整这些不正经的,先进去再说。”黑狗厌烦的说道。
这人自然就是电话里的东子,他带着这一人一鬼,往储藏尸体的冷柜走去。
“腊肉刚到没多长时间,那些通知家属和验尸的流程都让我截了下来,也亏的这位猛士没从车上掉下来,不然估计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为什么叫腊肉。”方戟搭话道,或许也是他想要缓解一下即将见到自己尸体的紧张感。
“老说尸体尸体的多不吉利,再说万一外让人听了去,总会有怀疑不是。我们这样用腊肉代称,不知道的就还以为走亲戚送礼呢。”
这个解释让方戟有些无语,心想这整天跟鬼魂尸体打交道的人,思维还真是不一般。
东子打开了写着方戟名字的冷柜门,一阵白色的寒气从里面涌出。黑狗和东子二人,把蒙着白布的方戟尸体抬到停尸房的床上,把白布一掀,就看到了方戟满是白霜的脸。
看着自己的脸,方戟心里的滋味不太好。但事已至此,根本由不得他不接受,只能再次默默的叹息道:“哎……我是真的死了啊。”
东子看着他一脸苦像,忍不住打趣道:“敢问这位猛士感想如何。”
方戟的目光迷茫了片刻,嘴角抽了一下,也不知是想了些啥,只听他哭丧着脸说道:“嗯……走的还挺安详……”
东子一愣,佩服道:“还真真儿的是位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