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安盘膝坐在房中,低头看着眼前两件灵宝、两把长刀。
“【九景宝衣】、【镇山印】。”
两件灵宝上散发着氤氲气息,又有一丝灵气不断萦绕,看起来便颇为玄妙。
“宝衣乃是一品灵宝,与我的叶月舟一般品级,能够护持身躯,有此宝衣,我的肉身也就更强了许多。”
“还有这镇山印。”
陈执安眼神闪烁。
那七尾将军乾坤宝物中,最为珍贵的除了那件四品丹药之外,便要数这三品玄宝。
天下宝物,自弱由强,分为灵宝、玄宝、至宝,每一种灵宝又分为三个品级。
三品玄宝比起一品灵宝,看似只高出一品,却又要强出许多。
陈执安将神蕴流入这镇山印中,其中复杂的灵纹让陈执安厚重凝实的神蕴,都显得细小无比。
“到了玄宝级别,想要使用宝物,便需要仔细祭炼了。”
陈执安神蕴如火,落在其中,烧灼那些灵纹,进度有些缓慢,他却并不着急。
镇山印中一缕缕奇异的气息与他的神蕴接触,让陈执安对于这一件宝物充满了期待。
“取灵脉碎片制成,印纹乃是一个镇字,正气不凡,对妖鬼之物效果大增……这七尾将军就是一只妖怪,似乎与这三品玄宝不太契合。
也许是她意外所得,又或者是杀人得来。”
陈执安思绪纷飞,神蕴却不断燃烧,祭炼这镇山印,一连持续了两三个时辰。
直至深夜,他才缓缓睁眼。
只见他随意将手中这巴掌大小,印脊就如同一座山一样的小印轻轻一抛。
这镇山印顿时悬空,散发出厚重古朴的气息。
陈执安满意点头。
“粗浅祭炼,再加上我有十二道神蕴,已经能够勉强使用,只是祭炼的不彻底,使用这件宝物消耗太大,而且也非常缓慢。
战时杀伤敌人,恐怕还需要极好的机会才行。”
“往后每日祭炼,不能懈怠。”
陈执安将镇山印收回山亭玉,又将那九景宝衣穿在身上。
一品灵宝,并不需要耗时祭炼,陈执安十二道神蕴落入其中,游走于灵纹之中,这宝衣上顿时流光闪烁,画出一件玄色束袖长衣,上面还绣着云纹,看起来便颇为适合陈执安。
九景宝衣中有九种变化,又是极好的护体灵衣。
随着陈执安真元注入其中,玄妙气息顿时升腾开来,陈执安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一件宝衣上已经密布着灵纹,护持于他。
“只可惜,催动这件宝衣耗费的真元实在太多。”
陈执安深觉可惜。
可旋即他又想起自己不过先天三重的修为。
先天三重催动一品灵宝,确实有些奢侈了。
绝大多数先天圆满之下的修士,自身真元根本无法完整的发挥出一品灵宝的威力,再加上一品灵宝极为耗费真元。
所以许多世家先天修士,也无法使用一品灵宝对战。
而陈执安不过先天三重修为,一身真元已经厚重无比,虽然无法放肆催动一品灵宝,可紧要关头用于御敌,已然不在话下。
“而且……我很快便能踏入先天四重了,到那时,我的真元还能够更强许多。”
陈执安心中思索之间。
又将目光落在另外两把刀上。
陈执安的斗极长刀在对战魏灵玉时,被魏灵玉那极为珍贵的宝石长剑砍碎。
如今陈执安还需要一柄好刀。
桌案上这两把刀,一把来自于王衍,乃是一万九千锻的长刀,刀身上刀气凛冽,寒光逼人,颇为不凡。
而另外一把刀,则是来自于七尾将军乾坤宝物中。
七尾将军并未修行刀意,这一把名叫【赤冶】的长刀,应当也是她的战利品,被她收藏。
当青山楼光辉落在赤冶长刀上,炽盛的气息传递而来。
“一万六千锻,比起王衍的【杀敕】长刀来说,尚且有些不如。”
可陈执安并未犹豫多少,拿起这赤冶长刀来,真元落入其中,青帝刀意流转,一阵肃杀之气从这一柄新的长刀上迸发出来。
“王衍的杀敕长刀太过惹眼,这赤冶长刀则保险许多。
而且,王衍这把刀还有一些古怪。”
陈执安皱起眉头,一根手指落在【杀敕】长刀上,当青山楼光芒混杂南流景光辉照耀而下,那长刀上忽然迸发出一阵阵血腥之气。
与此同时,青山楼中传递而来的信息,也让陈执安的眼神微微有些变化。
“血炼之法。”
陈执安摇一摇头:“王家冶器,名震大虞天下……难道那些出自王家的神兵利器,都是靠这血炼之法?”
他侧头想了想,将这一把刀收入山亭玉中。
时至九月末,秋风已经夹杂着些许寒意。
陈执安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却见门外浓雾飘渺。
陈水君就坐在这浓雾中擦拭宝剑。
三柄长剑被他依次放在膝上。
朱夏、秋藏……以及得自谢无拘的那北陆长剑。
此时,这原本不属于陈水君的名剑,便安然沉睡在他的膝前,没有丝毫反抗可言。
就好像短短两日,这北陆长剑就彻底被陈水君驯化了。
陈执安走到陈水君身旁,有些好奇的看着这把名剑。
“它叫玄冬。”陈水君介绍。
“爹,谢无拘祭炼这把名剑十几年光阴,你不过得来两天时间,就已经驯服着天下名剑了?”陈执安压不住心中的好奇。
陈水君回答道:“我说了,这一把剑与我的剑心相合。
他并非是被我驯服,而是受我剑心所引。”
“剑心……”陈执安眼中带出几分羡慕来,陈水君在他眼中也越发高深莫测。
“得了玄冬,是不是可以离开悬天京了?”陈执安有些担忧:“后天便是九月二十五日,今天李家都已经开始布置府邸,拉嫁妆的马车都排满了龙门街。
再耽误下去,恐怕……”
“那红豆还没开呢。”陈水君眼神平静,看起来风轻云淡,可他握着【玄冬】的手却越发紧了,甚至指骨都有些发白。
陈执安也拿出云川长剑。
云川长剑中,那一颗魔种正在散发黑气,继而被青山楼光辉吸收。
“也不知那谢无拘在等待什么,后天便是婚期,他也不紧不慢,未曾通过这魔种下令。”陈执安眉头微皱。
陈水君抬头,隔着浓浓的雾气,看向北城谢家别院的方向。
当秋风流转,云雾飘动,他清楚的看到那谢家别院中,三十六棵梨花树已经排成剑阵。
梨花树中,各有一枚剑种,正在孕育剑气。
“谢家剑种,天下有名……这谢无拘以三十六颗剑种,孕育一道剑气。
剑种已然成熟,谢无拘的消息应当快了。”
陈执安眼中担忧未减。
“谢无拘、蛟骧公、司远瞾……甚至还有那位谢家家主。”
他思绪闪烁,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陈水君。
如此多的敌人,他这父亲究竟该如何破局?
而正在这时,又有秋风吹过。
陈水君原本分清云淡的面容上,神色忽而变化。
他神色中多出几分疲倦。
当他的目光随着秋风吹拂而去,吹过云雾,吹入云海。
却见到云海上,一位中年道人腰间佩剑,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葫芦,正低头看向悬天京。
他的目光落在龙门街上,落在李府,落在红豆院。
“道玄宗……”陈水君喃喃自语,又转头望向秀霸山。
那秀霸山上,有一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青衣刀客同样举目而望,他腰间配着一把刀。
那刀上气息蒸腾,隐约化为一只真龙。
“栖霞山上,那两条龙?”
道果机缘,并不独为司远瞾、谢无拘所知。
道玄宗、栖霞山上的龙属悄然而至,想来也是为了这一场所谓的大机缘。
“只是……这道果,还是一条人命。”陈水君眼睑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正是在此时。
陈执安那云川长剑中的魔种,再度流转出一阵阵黑色雾气。
那黑色雾气落在青山楼光辉上,青山楼光辉也开始震颤,继而化作一道道讯息,落入陈执安思绪中。
陈执安不由深深吸气,他望向陈水君:“谢无拘……让我前去拜见母亲,带她一同离开悬天京。”
陈水君的目光闪动,又抬眼看了看天空,看到道玄宗那位中年道士,又看到那青衣刀客。
几息时间过去,陈水君终究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了。”
“我……与你一同前去红豆院。”
陈执安摸了摸云川长剑,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果决。
“那谢无拘让我前去红豆院,必然已经做好了准备,父亲其实不必前去,我将母亲带出来便是。”陈执安开口。
陈水君却轻轻摇头:“十八年前我离开悬天京时,曾经与你母亲说过,有朝一日我会登门而来,与她一同走出李府。”
“我对你母亲有许多个承诺,只是岁月匆忙,很多承诺我已经无法实现了。
而那些尚且可以实现的,就从这一件开始。”
陈水君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又特意叮嘱陈执安,让他等候一番,这才回了房中。
一盏茶时间过去,陈水君才走入房门。
却只见今日的陈水君难得穿了一身洁白长衣,头上竖起发冠,腰间配上了那把黄雀风。
时至中年,又因为多年的离别之苦,陈水君的两鬓已然有了许多白发,眼角也有皱纹。
可当他身着白衣走来,沉静的面容,如同深邃夜空一般的眸子,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平静气息,都称得上不凡二字。
许多年的教书沉淀,让陈水君如同一块有些年头的美玉。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这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陈水君,再合适不过。
陈执安看着佩剑而来的陈水君,想起红豆院中写下无数执安、水君的母亲,他身上的气魄也变得沉重起来。
二人走出小院。
此时已过子时,天上有点点星辰。
星光照在父子二人身上,照出两道修长的影子。
“我们还是翻墙进去吗?”陈执安询问。
陈水君摇头:“不,这一次我们……从正门进去。”
陈执安心中疑惑,却也不曾多说什么。
二人便走在星光下,一路去了龙门街。
龙门街乃是贵人居所,街口也有守卫、门房。
陈执安远远看到配刀的守卫,一只手落在腰间云川长剑上。
一道秋风吹过。
几位守卫仿佛困倦了,躺倒在地。
二人便这般直入龙门街,到了李府门口。
深夜,李府大门紧闭,门上却已经挂起几个大红灯笼,预示着这几日府中有大喜之事。
陈执安上前想要敲门。
陈水君道:“还是唱名吧。”
陈执安挑了挑眉,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