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止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大可以像以前那样敷衍她,讨好她,只哄着她高兴,便万事大吉了。
可是这个问题,如宋远知所料,他确实不知道答案。
不是一样的吗?
虽然她们性格不一样,模样不一样,但皮囊下的灵魂却是一样的,如他这般活了万年,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人,自然不会去计较纠结表象,他只在乎那颗至高至纯的灵魂。
在这乱哄哄的乱世之中,人人都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蝇营狗苟地算计着自己的一亩三寸地,他们争夺、厮杀、尔虞我诈,只有她来回奔走、出生入死,为了所谓的天下太平,为了那些根本与她没关系的人类。
而宋沐双,待人温柔和善,惯于为人着想,尤其是在赵锡梁死后,她为了保全前朝后宫的一干旧臣遗仆,尤其是孝惠皇后留下的那两个儿子,她被迫放弃自己的柔弱与良善,不得不步步为营,与赵锡权抗争到底,直到……为此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傻,他总是笑她傻,总学不会先保全自己,再去保全别人,可恰恰是这种傻,从最最初的时候,就不设防地闯进了他的心房。
假若……当年神魔大战,他也能有小知儿的三分勇气……不,不可能,他承认他做不到。
可是这些心思,他又要如何去与小知儿分说?
“你非要知道吗?”他问道。
他能感觉到手臂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但是倔强如她,固执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就绝不容许自己说出一个“不”字。
玄止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是我希望我回答完之后,你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我刚刚也问过了,你爱我多一点,还是赵锡梁多一点?”
其实他已经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历史上赵锡梁驾崩之时,宋沐双曾与他许下来世之约,今世种种,皆是为了还债,但是这一世就可以把这些孽债都还清了,他同一个没有来世的人类,还要计较些什么呢?
但这个问题却是真真切切地把宋远知问倒了,她猛地一颤,自此后平息,再无动静。
“睡吧。”玄止爱怜地揉弄着她的寸寸青丝,又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赵锡梁小心翼翼地起床,生怕惊动了她,而她一向浅眠,其实早就被惊醒,却还要装作熟睡。
唯一不同的是,宋远知浅浅地一句呓语“玄止……”,得到了回应,赵锡梁轻轻地“哎”了一声。
赵锡梁穿好衣服开门出去,宋远知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一阵迷茫。
现在的面前人,究竟是赵锡梁还是玄止?
他分明又和玄止不太一样,可是他刚刚却应了一声。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个赵锡梁吗,一个深深爱着宋沐双的赵锡梁?还是又是玄止编造出来的瞎话?可他这样欺瞒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