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为难地叹息了一声:“此次伤者太多,麻沸散已经用完了。下一批运货进来,至少也要三天之后了。”
三天之后,他们可以等,赵锡梁却等不了了。
她从未这么痛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往这穷乡僻壤、缺医少药的地方来?如果她在这次意外中受伤受罪,哪怕是死了,那都是她自个作的,怨不得旁人,可她偏偏连累了赵锡梁!
她这辈子最痛恨欠别人人情。
偏偏还是这样的救命之恩。
没等小童把她的伤口包裹好,她就坐不住了,赵锡梁的痛呼声越来越密集,他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一样痛苦地抽搐着,试图挣扎逃离开那样的切骨之痛,老大夫一面给他拼着骨头,一面还要按着他防止他乱动,一时也是手忙脚乱。
冬日的天气,在这四面漏风的破瓦房里,屋中四个人都是汗如雨下。
老大夫手中不停,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小童:“小童,忙完了过来帮我摁着病人。”
“我来吧!”老大夫话音未落,宋远知就头一个走了过去,她的手颤抖着抚上了赵锡梁的身体,想要安抚他。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赵锡梁虽还在昏迷着,却无意识地反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力气很大,像要把宋远知捏碎一般。
宋远知一声不吭,只是一会给他擦额头沁出来的汗珠,一会又用力按着他不让他起来,而那只紧紧被他抓着的手,已经疼痛麻木地失去了知觉。
他过去也曾这样紧紧抓着自己,不让自己反抗,看着自诩不可一世的自己在他手中无力挣扎,她恼怒、愤恨、甚至于想弄死他,但这一次,她只想他好好活下去,只想他还有这样紧紧抓着她的机会。
“呃!”不知道老大夫又碰到了哪里,宋远知根本不敢往他的下半身去看,只感觉到赵锡梁又猛地抽了一下,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她猛地扑了上去,单手按不住他,那就用身体的重量压住他!
谁知道,她匆促间低头,竟然触及到了一双睁着的眸子!
她看着那双眸子由本来的满含痛楚,慢慢地变成了惊愕,然后眼尾微微上扬,弯出好看的弧度他居然笑了起来。
宋远知相信,如果不是她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太过阴鸷,赵锡梁很可能已经又亲了上来。宋远知几乎把自己半个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两人头对着头,脸贴着脸,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赵锡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疼吗?”宋远知问道。
赵锡梁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闭了闭眼睛,表示自己确实很疼。
“疼就老实一点!”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