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职吗?好似无职可革。
罚没家产?她好似从来也没有在乎过这些。
她孑然一身来到南平,算到如今,世人总以为她享尽尊荣,极尽富贵,可真到了要剥夺的时候,才发现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可他又不可能真的对她施刑,更不可能将她流放。
想来想去,终究还是只有一途。
“擢……幽禁玉衡殿,非诏不得出!”
宋远知点点头,临走之前,还记得回去捡起了她的寒霜剑,收剑回鞘,她与他错身而过,直直往玉衡殿而去。
错身而过的那一刻,她突然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酒……混杂着泪,包藏着绝望,暗蕴着孤寂的味道,与她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果然如孙嘉俨所言,开始喝酒。
宋远知皱了皱眉,忍不住说了一句:“以后,少喝点酒。”
柳怀璟身子猛烈一抖,他下意识地侧身,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可她的衣服很滑,手臂轻微一摆,布料像游鱼一样从他掌心游走,他抓了个空,只来得及看到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甚至吝惜于给他留一个眼神。
他有一种感觉,这一回,他可能真的要彻彻底底地失去她了。
到底是……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的呢?
怎么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也一无所有了呢?
自今以后,一缕香魂已飘远,一副残躯苟活着,还有两座宫殿,锁住了两个深爱着他的女人。
“啊!”他发出痛苦的嘶嚎,双膝一软,竟跪在了地上。
这一副膝盖,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还从来没有跪过其他任何人。
他身后数百人,竟无一人敢劝,即便是高缇,此刻也默然不作声,只是担心地望着他,随时担忧着他的状况。
夜幕沉沉,他整个人都仿佛要融进了无边的黑暗里,身周火把灼灼燃烧着,发出“哔哔剥剥”的脆响,却一点点,也照不进他黑暗的人生里。
直到一双手温柔地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猝然回头,惊喜地望去,却是周冉意。
“皇上……回去吧……”她的手冰凉得仿佛一块寒冰,却执着地想要抚慰他受伤的心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她,她本来已经安歇下了,却在听闻宫中巨变之后,忍不住亲身赶来。
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弯下腰来,从背后抱住了他,脸颊与他的相贴,那是他们过去最惯熟的亲昵动作,只是这些年不再做了,如今被她重新捡拾起,两个人心中都是酸楚难言。
“冉意……”他的手抬起来,摸着她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突然“呵”地一声哭了出来,茫然无助地像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