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知心烦意乱,越发觉得偌大的宋府空的发慌,手中琴音更是屡屡出错,弹到后来,竟已杂乱不成调。
她泄了气,索性吩咐道:“备马车。”
鸢儿应了一声,又问道:“先生晚上……还回来吗?”
宋远知抱琴的手紧了紧,差点把新接上的琴弦压断,她默了默,才道:“若到子时我还没回来,就锁门吧。”
鸢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宋远知却心虚地心脏漏跳了一拍。
到了瑶光殿门口,她才发现自己来早了。夕阳刚下,昏黄的阳光均匀地撒在门口的白玉桥上,铺成一片金毯,踩在上面落步无声,她几乎觉得自己整个人要溺毙在这温暖的阳光里了。
瑶光殿里众宫人正在为皇后布菜,不大不小的方桌上,四凉八热十二碟菜,外加一盅紫参雪鸡汤,摆了满满一桌子。殿里闹盈盈的,几个宫女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越发衬得一身白衣抱着琴站在殿门口的宋远知格格不入。
周冉意端坐在上首,最先看到她,连忙招呼道:“先生,你来了,快进来坐吧。”
掌事宫女莹琇笑着迎上来接过宋远知怀里的琴,一边问道:“先生也还没用膳吧,小厨房新炖了紫参雪鸡汤,不知道合不合先生的口味?”
宋远知又上前了几步,微微行了一礼:“打扰娘娘用膳了,是远知的罪过。”
“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我一个人吃饭到底无趣,先生赏脸,我高兴还来不及。起来吧,先生快坐。”周冉意示意莹琇给她盛了碗鸡汤,“外面很冷吧,瞧你脸都冻红了,快喝碗鸡汤暖暖。”
宋远知低头道谢,接过鸡汤小心地抱在手里,随口应了一句:“嗯,我方才只是在白玉桥上贪看了一会夕阳,不慎冒了风去,进了屋便暖和了。其实白天的时候倒还好,只是入夜了难免冷些。”
周冉意抿了一口鸡汤,听她提起夕阳,眼中泛起向往和惆怅之色:“夕阳……要说夕阳,那确实要数瑶光殿白玉桥上最美了。可惜我已许久不曾出门了,也不知道今天的夕阳是怎样的绮景……”
“娘娘这几日既已可以下地,还怕来日没有赏夕阳的机会吗?”宋远知勉强笑道。
周冉意细骨伶仃的手腕上两个翠玉镯“叮”地扣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她看了看那对镯子,笑意有些凄凉:“先生惯会说好话来哄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如今不过是因为放不下皇上和明生罢了,若是真的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再多的牵绊也只能放手了……”
“娘娘!”宋远知惊叫了一声,满脸都是不赞同之色:“前几日我来的时候,娘娘还说要为了皇上和大殿下快点好起来呢,怎么才过了几日就灰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