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乾堂,姚早正将萧珀拉至一旁:“上月,内子产下甫产下幼子,三日失联恐怕内子惊慌——若方便,能否送一趟信回家?”
萧珀为难。
姚早正神色焦灼:“说来惭愧,微臣与内子素来和睦,府中从未有姬妾陪侍,您若不信尽可以打听。“
萧珀思索片刻后方道:“那你便写明出公差,只能薄薄一张纸,不可多说。”
姚早正提高声量应声,过晌午才将家信送来,未拿红漆封闭,摆明了方便人查验的样子。
乾堂之中,萧珀将信交给薛枭:“我看过了,八列字没说什么。”
薛枭打开信笺,粗粗一扫,将纸丢到萧珀眼前:“.你不该来御史台,你合该做学问,你阴的玩儿不明白——第一列的第一个字,第二列的第二个字,第三列的第三个字以此类推,八个字,你读出来。”
“绝密要事,公主府见。”萧珀一字一顿抬眸,手指向字列:“‘三日后归程’,这个信息不用遮掩,直接明明白白写得很清楚!”
薛枭勾唇一笑:“送出去吧——给她时间找药、煎药、熬药。”
三日之后,姚早正与熊老五出天宝观,进京师内城后,二人分道扬镳,熊老五翘起兰指打呵欠回家,姚早正飞速回府,净身换衣后方直接自后门出去,不敢乘车乘轿,靠两只腿奔到禁宫外侧的参天巷,于靖安大长公主府外三声叩门,见四下无人,自偏门偷偷入内。
长话短说,但声情并茂,姚早正将天宝观见闻说清道明,直指利弊:“.御史台已盯上您与崔家了!单凭一个册子他定不了您的罪名,况且柳合舟身死已久,人死百债消,他现有的这根线算是断了,但架不住他铁了心要查——江南七府的粮道、赋税、徭役,他全拿在手上!十来个小伙儿夜以继日地查数字、查缺口,他薛枭既已查到崔家与您,自然也会把目光转向您的内务司与崔家的北疆军!”
北疆军,他不知道。
内务司可脏得很!
经不住查的呀!
姚早正身形粗壮,并不是靖安大长公主喜爱的类型。
但好歹他知道见她之前,需换上干净衣衫、好好梳洗头发与修面,故而看上去虽然平庸,但胜在懂事干净。
勉强配得上那碗药。
靖安大长公主妆容精致,肤白嫩润,唇色嫣红,看上去雍容康健,打开手掌,一根一根玉葱一样的手指脆生生地翘着,胭脂染就的指油亮亮的、红红的,将干涸枯黄的指甲壳完全盖住。
靖安大长公主侧眸,余光瞥向身侧的长女。
绥元翁主傅明姜伸手替姚早正斟茶:“姚大人好出息,这么几个月便混迹进了御史台最要紧的位置,能力越大,担子越重,往后呀,还要寄托姚大人帮衬。”
说是斟茶,茶就斟了底儿。
从根儿上,从心头,傅明姜就是看不上这些姚早正。
靖安大长公主双眉一蹙:“斟茶八分满,小时没学过这些个伺候人的规矩,如今为娘的教你——给姚大人斟好,便是有如姚大人得用的同仁,‘青凤’才能好好做下去,江南士族的体面荣光才能重新回到脸上,这马夫江山才能走正道儿、散正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