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冲笑着打趣他:“这会儿终于有点少年人地样子了。以前总是过于懂事了些。”说罢,他起身对着晋王施礼道:“晋王殿下一路辛苦,客舍已为殿下备好,殿下可稍作休息,待稍后请殿下用早饭。”
晋王还了半礼,笑道:“多有叨扰,劳烦道长费心了。”
清冲引路,晋王在前牵着展斜阳,一干随从随后,往客院行去。院门打开,清冲道了个请字,便让在一边。晋王微微颔首,先行步入。
这小院位于前殿左后方,清幽雅致,院中一排绿竹,竹影参差,阴阴翠润。晋王点点头,心下十分满意。
清冲窥得晋王神色,知其满意,却偏还故作姿态道:“青城山野之地,简薄得很,晋王殿下屈就一二。若有简慢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掌门客气,此处甚佳。”晋王展颜一笑道:“倒是本王临时起意来此,叨扰了。本王此次出行只为接斜阳回京,稍作休息便须赶回京师,掌门毋须大费周章。”
清冲垂首称是,又询问早饭如何安排。
“有劳掌门,我家王爷自带有厨子和一应食材,掌门只需提供一个厨房便可。”
清冲回头望去,说话之人乃是一直随在晋王身后一绝美男子。他忙笑道:“这倒方便,这客舍就有小厨房,物品齐全,我稍后再让弟子们送些山间时令瓜菜果蔬来吧。”然后向晋王深施一礼道:“殿下请入内休息,贫道告退。”
晋王点头微笑,展斜阳忙还礼相送。待送到院外才急转回身。
晋王正负手立于翠竹之下看着他,竹影映在他的眉眼上,似幻似梦般不真实。他的眼里一如既往地满是笑意温情,“此番游历是乐不思蜀了。”
展斜阳走过去抱住晋王的腰,把脑袋搁在他肩头撒痴道:“小义父你笑起来真好看。”
“胡闹。”晋王揽着这已经快要与他差不多高的少年,笑骂道,“没大没小的。”
一旁卫信抿嘴微笑道:“少公子也只有在爷面前才这般模样。怕只怕京城那些为少公子芳心暗许的佳人看到这番景象都要惊呆喽。”
展斜阳回他一个鬼脸。依旧赖在晋王怀中。
“好了,这连日来赶路,少公子总要让爷稍作休息吧。”卫信目光微凝,摇头叹息,张开双臂道:“唉,小半年不见了,怎么就没人抱抱我。”
展斜阳笑容满面地瞟他一眼说:“是吗?那你接住喽。”说着回身张牙舞爪地扑向卫信,卫信连忙躲闪,一面躲一面叫道:“别过来,我可不想跟你打架。”
晋王抑制不住地朗笑出声,一手握拳搁在唇边,独自往屋中行去,留他二人自己追逐嬉闹。
当晚展斜阳赖在晋王卧房死活不肯离去。
晋王斜倚榻上执手握卷但笑不语。一旁正在整理归置衣物的卫信不干了,故意催促他道:“少公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爷要就寝了。”
展斜阳收回瞄着晋王的目光,将把玩着的挂在腰间的紫玉丢开,笑着皱了皱鼻翼:“我偏不,今晚我给小义父守夜。卫信哥哥劳累多时,还是去好好歇息吧。”
卫信摆放好衣物,回身撇嘴道:“说得好听,哪回不是说给爷守夜,哪回不是爷都起身了,少公子还茫然不知呼呼大睡着。少公子从来就不是伺候人的主,还是别跟我争这守夜之职了。”
展斜阳只觉脸颊发烫,羞赧又歉然地窥着小义父。晋王充耳未闻,径自垂下眼睑看着手中书卷,只是唇边笑意兜也兜不住。
卫信见展斜阳脸色发红半晌不言语,不忍再逗他,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揽住他肩头无奈笑道:“随你吧,你我都知爷不介意这些。你睡外间榻上就是。我稍后命人把你衣物搬来。”
“我就知道卫信哥哥最好了。”展斜阳欢喜地蹦起身来冲门外站着地一人交代道:“姜戎哥哥快去把我的被褥拿来。”
卫信收回半空中的手臂,看着展斜阳比翻书还快的变脸,暗自咬牙不已。
展斜阳睡到半夜,耳畔听到微小窸窣声音,连忙披衣坐起,“小义父,要用药么。”
“少公子睡着吧,爷已经躺下了。”卫信轻声说着从里间出来。
展斜阳不好意思地揉揉眼,嘟囔道:“怎么又没起得来。”
卫信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妨,我在门外。”说着扶他躺好盖上被子轻声道:“安心睡吧,爷夜里就起这一次需要服药用茶。”
展斜阳歉意地看着他点头,转眼又进入梦乡。
翌日,展斜阳和卫信刚服侍着晋王起身,清冲掌门已候在门外。
“这清冲师伯未免太殷勤了些。”展斜阳将涤好的布巾递给晋王。
晋王一边用温热的布巾擦着手脸,一边微微勾唇而笑,举止优雅,气质高贵。待洗漱完毕,晋王微微颔首,捧起几上茶盅,长指捻起盅盖轻轻拨动几次,饮了口茶道:“不过是为我这身份罢了。既然来了也不好让他久候。”
卫信点头称是,前去开门将清冲迎进来,“实在抱歉我家王爷连日路途奔波,今日起晚了。让掌门久候了。”
清冲呵呵一笑,“却是贫道考虑不周,来得早了。”
进得屋子,对晋王躬身为礼,“不知晋王殿下昨休息可好。山中简陋不堪,唯恐殿下不适。”
晋王起身让座,展斜阳奉上茶水,笑盈盈道:“掌门师伯太客气了,我小义父十三岁便挂帅出征,镇守镇阳关。更是只凭一千轻骑抵抗蛮夷两万骑兵还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各种艰辛都不曾皱皱眉头。青城山幽,风景秀丽,况这客院如此雅致怎算得简陋。”
一旁垂首侍立的卫信轻挑眉毛,差点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清冲道长被这么连叽带讽地挖苦一番,老脸也稍显微红之色。呵呵干笑两声。
晋王恍若未闻,抬手请清冲饮茶,“道长试试这茶可入得口。这是明前莲心茶,虽说算不得上品,倒也尚可。”
清冲捧起茶杯饮了数口赞道:“果然明前珍品大不相同,入口嫩滑。”
晋王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卫信。卫信转身从一旁矮柜中拿出一个瓷罐和一个三尺来长的锦盒放置清冲面前。
“此番本王出门仓促未曾多带,道长既然觉得不错,这些茶叶留给您吧。”晋王边说边一手轻抚着衣袖,“另外这檀香木盒之中乃是漠北端木华所冶天璇剑,道长一同收下,算是谢这些时日青城派上下对斜阳照顾之仪。后日本王将启程回京,就不多去打扰了。”
这番话说得恳切又客套,清冲倒是不好再做推却,拱手拜礼谢过晋王。
晋王欠身还礼接着道:“他日恐怕少不得需要道长相助,客套话也就不多说了。”
清冲立即起身坦然道:“殿下所言清冲谨记。只待殿下相召定不负约。”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眼中均是不必言说的深意。
“另外,小徒云飞武功卓绝,堪得一用,殿下回京之时可带他一起,也好为殿下稍尽绵薄之力。”
“当年本王救他,并无私心。这些年早听说青城小神龙莫云飞之名,若然有莫少侠相助,求之不得。”晋王笑而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