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恭话音落下,周宝这才颔首道:“虽说死伤不少,但起码引出了他们的精锐。”
“某现在就派人南下告诉王少保军情,好让他们能放手进攻渭州!”
周宝话音才落下,便见乌兰县令急匆匆走入衙门,连忙作揖道:
“节帅、陇右出兵数万将会宁包围,会宁城岌岌可危,请您出兵驰援!”
“不可能!”周宝闻言立马起身,驳斥道:
“陇右兵马不过六七万,如何能出兵数万围攻会宁?”
“这、即便没有数万,也应该不少于两万人。”乌兰县令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改口。
周宝闻言看向李思恭,李思恭却皱眉道:“我军马力不足,最少要休息一夜。”
“好!那就休息一夜。”周宝颔首认可,随后劝离了乌兰县令,并让人为他们准备饭食。
与此同时,朱邪赤心与朱邪翼圣也先后走入了衙门的院中,不过两人的左臂都缠上了粗布,行动不便。
站在马镫上将另一人拉到自己的马背上,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朱邪翼圣虽然不过百斤,但算上甲胄和跳跃后的重量,足够拉伤朱邪赤心的手臂。
没有几天的休养,两父子算是别想开弓了。
“二位来得正好!”
周宝眼见两人到来,当即便把会宁被包围,明日出兵解围的消息说了出来。
朱邪赤心听后眉头微皱,目光看向李思恭,然后才重新看向周宝:
“这么说,今日的那支骑兵,应该就是叛军派出来,特意截杀我们的。”
“我们眼下骑兵不足六千,哪怕夜半有不少骑兵返回,也最多不过七千。”
“我今日看过,那支叛军精骑战力斐然,死伤不过超过五百。”
“仅凭我们去解围会宁,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他话音落下,周宝刚想开口,朱邪翼圣便忍不住道:“他们既然围攻会宁,那便让会宁死守,我们趁机去突袭凉州如何?”
少年人的话并未引起称赞,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打法,也体现了他此刻的不成熟。
李思恭闻言轻笑,语气中带着丝嘲讽:“你去打凉州,到时候会州失陷,叛军突袭灵州而去,那我们岂不是要几千人都撤往天德军去?”
朱邪翼圣听后还想要争辩,朱邪赤心却拦住他道:“李军使说得对,我看我们不如等待王少保他们攻下渭州,然后再伺机而动。”
“我便是这么想的。”李思恭与朱邪赤心对视,都看出了二人的不情愿。
他们这次南下可不是冲着拼命来的,虽说在朔方镇获得了不少甲胄和钱粮,但今日一战,他们两部都死伤不少。
若是去会宁解围,到时候再遇到今日的那支骑兵,届时恐怕还会有更大的伤亡,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思绪间,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周宝,而周宝也猜出了两人的小心思。
他倒是想要指挥这两人,但今日之战,朔方军骑兵的表现着实令他无法硬气起来。
更何况这两人说的也对,仅凭他们这六千多骑兵,确实无法为会宁解围。
想到这里,周宝连忙唤来自己的亲卫,在其耳畔低声道:“将陇右突袭会宁的事情告诉王少保,催促王少保出兵威胁渭州,逼陇右军主力撤兵。”
“另外……”周宝目光在李思恭和朱邪赤心身上打量,最后才道:“今夜渡船也把我们的人带到东岸,其他人等我们的人先渡河再说。”
“是!”亲卫颔首应下,随后退出了衙门。
在周宝目送亲卫离去后,县衙准备的饭菜也都端上来了。
虽说白天经历了一场败仗,但好在不算伤筋动骨,还能与之一战。
这般想着,他们倒是渐渐放松了警惕,可随着时间推移,伴随着天色从入夜转而微微亮起时,黄河西岸那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溃兵却被陇右的精骑探查到了。
“节帅,东北二十六里外有军情!”
刘继隆并未睡着多久,不过两个时辰便被曹茂唤醒了。
他皱着眉掀开帐帘,但见帐前的篝火还在燃烧,曹茂则是躬身禀报道:
“塘骑传来消息,东北方向二十六里外的渡口聚集了千余溃兵,眼下正在渡河。”
“若是现在突袭而去,兴许能有所斩获。”
“传令三军、拔营!”刘继隆闻言没有耽搁,当即就选择拔营突袭。
“末将领命!”
军令传下,曹茂当即便开始派人唤醒军中的所有弟兄。
寅时过半,天色已经蒙蒙亮,最多半个多时辰,天色就能彻底变亮,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留下五百人收拾营帐,其余七千人立马着甲乘乘马北上。
二十六里的距离,对于他们而言,无非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罢了。
倒是在他们北上时,逃亡一个昼夜的那些溃兵却连帐篷都没有,只能睡在马匹旁边,蜷缩身体,等待渡河。
乌兰县外的渡口已经开始有船夫开始行动,三十多艘木筏在黄河水面穿行,每次都能带走六七十人马,但所费的时间并不少。
天亮之前最为寒冷,这些溃兵根本睡不着,只能添加柴火来取暖。
眼看着身边的人马越来越少,天色越来越亮,这群人也渐渐松懈下来。
只是在他们刚刚松懈不久,那刺耳的哨声便如恶鬼在耳畔呢喃般令人头皮发麻了起来。
“敌袭!!”
不知谁叫嚷了一声,整个渡口都乱作一团。
数百人还未渡河,而眼下又是盛夏,河水虽不算湍急,却也能将人马淹没。
他们只能站在渡口叫嚷催促,而那些民夫却动作“缓慢”。
“狗鼠的汉人,他们肯定是想留我们在这边受死!”
“上马,实在不行逃往灵州去!”
队伍之中,不少沙陀人和党项人在同伴的催促下,立即上马往北方逃窜而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不少,最后甚至所有人都往北方逃去了。
那些船夫眼见渡口没了人,顿时也不知道是进是退。
直到数千骑兵从南边疾驰而来,他们这才连忙划船返回东岸。
“往北边跑了,追!”
刘继隆没有迟疑,当即率领精骑往北边追去。
在李骥拿下会宁,北上包围乌兰并夺下渡口前,他们想要渡过黄河并不容易。
与此这样,倒不如北上先把这逃窜的溃兵吃干抹净再说。
在他的指挥下,五百精骑留驻西岸渡口,其余六千余陇右精骑纷纷将乘马与马甲留下,更换军马轻装追击。
乌兰城内号角奏响,还处于睡梦中的周宝、李思恭、朱邪赤心等人被号角声惊醒,甲胄都来不及穿,便急忙前往了城墙。
当他们抵达城墙时,他们这才知道陇右的骑兵追逐而来,留在西岸的数百精骑往北边逃遁而去。
“狗鼠的叛军,我迟早要宰了你们!!”
得知被留下的那些精骑,大部分都是沙陀和党项的精骑后,李思恭一拳砸在女墙上,怒目看向周宝。
周宝虽然心虚,可还是侥幸松了口气。
若非他昨晚告诉了县令,先转运朔方骑兵,说不定留在西岸的那二三百朔方骑兵就没了。
如今西岸虽然还有数百沙陀、党项骑兵,但死的又不是他的人,哪怕肉疼,也总比死自己人要好。
“阿爸……”朱邪翼圣铁青着脸看向自家阿爸。
朱邪赤心虽然满脸怒气,但依旧佯装平常,可他语气却十分不善:
“看清楚,他们就是这般,战场上如猪羊怯懦,战场下面却诡计多端。”
“这二三百部众,全当长个教训,但他们不会白死,我们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