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尤其是纲船、海鹘战船这等大型船只,一艘船,就相当于一个微型的作战单位。
全船分多舱,中舱又分数个小室,结构复杂,需要掌舵的、驶帆的、桨手、摇橹……共计数十,甚至上百人操控。
而朱勔口中的车船,更有‘日行万里’的美称,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机动性十分强悍,同样,建造难度也不菲,即便是种师中麾下的水师,拢共也不足十艘,都是当做压箱底的手段。
而朱勔,分明是打着若出现意外,就弃船保命,驾驭这艘车船跑路的念头。
所以,等于朱勔是一口气要了种师中接近千人的人马!
朱勔左右,坐着他的两位亲信。
其中一个便是那八字胡男子。
此刻,这人双眼快速环顾帐中,牢牢记住种师中营帐的布局、陈设。
种师中行军向来简朴,这营帐即是他平日指挥作战之地,也是他休息吃食之所。
平日里,营帐口都有数名披甲执锐的士卒看守,但由于大通河附近,潮湿阴冷,到了夜间,营帐中必定架柴烧火取暖,所以都会在营帐上方,开个小窗透气。
所以,机会,便落到此处了。
八字胡男子默默想着。
“转运使真是高看种某了,连日水战,船损不少,我还得朝刘指挥使借船……”
面对朱勔的要求,种师中自然不会全盘答应,而是摇头说道,
“此番,只能借你两艘纲船、两艘海鹘战船、一只虽有些残旧,但尚可鼓蹈双轮的车船,兵,最多两百。”
“不可!种将军,此番……”朱勔拍案而起,脸色微怒。
“不过,我可以额外派遣一千澄江水军,一路护送朱大人离开大通河,下至泾水。不然,在下只能朝刘指挥使传书,等他号令,只是其中会耽搁多长时间么……”
种师中悠悠继续说道。
朱勔顿时就坐下了,面露思索之色:“这,也行……”
华夏千百年的儒家价值观总是喜欢调和折中,若是种师中大刀阔斧,砍下朱勔的全部需求,朱勔自然不愿意,可若是种师中主张此事自己也爱莫能助,非得朝刘延庆请示,就干耗着你……
朱勔自然就愿意了。
“哪位将领,愿意走这一遭?”
种师中见朱勔默许,于是转头朝帐中诸将问道。
众人眼观鼻尖,没一个开口说话。
开玩笑,如今重夺大通河,正是兴兵动众,立下军功的大好时机。
跟这朱勔跑到汴京一圈,不单要受‘城里人’的白眼不说,还费力不讨好,在场将领自然不愿意接下这闲差。
种师中见无人应许,只能点名。
他的目光,看向靠近营帐掀帘入口处,一位年轻将士身上。
“韩世忠,既如此,你便领了军令,明日便带上人马,随朱大人去罢。”
韩世忠本在埋头专心干饭,不时抓着酒壶,就是一阵鲸吞豪饮。
大宋并未明令禁止军队不能饮酒,甚至许多大将,就是个酒蒙子,带头酗酒。
只是各个将领,基本都是龙精虎猛之辈,十斤八斤的烈酒,入肚也不醉,所以倒也少有饮酒误事之事发生。
韩世忠听到了种师中叫自己的名字,愣了下,还有些迷茫。
相邻一名将领,朝他低声说了两句。
韩世忠顿时反应过来,猛地站起,双眼微红,神情激动道,
“额不去!这哒才是好男儿待的地儿,谁走,谁是瓜怂咧!反正额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