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中用羌兵冒充西夏军之事,别人或许不知,但哪里瞒得过袁公祈?
他跟种师中在这渭州城中,割据分治,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根本不相信种家会犯这等错误!
自导自演,以命换命罢了!
而这,只是种家对他的警告。
虽然,若是有可能的话,这个警告同样会灵活改变为阎王帖,顺手把他也剁成肉馅儿。
报信的人,是袁公祈手下幕客,丘盛。
负责出谋划策,只是看丘盛气息延绵,双目之中有灵光掠过,怕也是一名修士。
丘盛在袁公祈耳边轻轻说道,
“马陆身上的浊阴护身术被破了,有修士插手。能不惧马陆官运威慑、胆大包天夜袭马府、跟种家有牵连的……只有鲁达。”
砰!!
袁公祈重重一掌,直接击碎身边石桌。
“又是鲁达?!!”
“大胆村竖,三番两次坏我好事!!千刀万剐不足以平吾恨!”
袁公祈气得眼睛通红,怒发冲冠。
丘盛小声说道:“袁大人,气急伤肝,怒火攻心……注意养生之道。”
袁公祈闻言,顿时努力控制情绪,收敛怒意。
他沉默了下,声音有些沙哑,
“帮我唤来玄明道长,我想知道昨晚,马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陆,究竟是怎么死的!”
“最重要的是,纪昕那边,是否察觉到了?”
“棋方开枰,胜负尚早。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
白云观后山。
此时暮色四合,林间薄雾朦胧,云霞轻拂。
山顶正中间,有一处百丈坪,山势最高,上接星光,下引地脉,中间还能俯瞰大半个渭州城。
是所有挂单留宿白云观的修士,最爱歇脚之地。
而此时,百丈坪中的一个茅草屋外,庄玄机面露疼痛之色,点着烛火,焚烧香炉,在为自己拔除火毒雷意。
无他,演戏演得过于逼真了,居然伤势不小,非得下番苦工才可。
呼呼呼……
薄雾中突然刮来一阵疾风,如流星般撕裂漫山雾气,将雾气卷动朝四面八方而去。
随着清风吹散鬓发,一名同样身穿水云道袍,只是年纪比庄玄机稍大的道士,出现在他身边。
庄玄明看了自己师弟一眼,面容无怒无喜,道,
“袁公祈向我打听你的事,昨夜,你是被何人所伤,有哪些人在场。”
庄玄机闻言,犹如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嘴唇猛地绷紧,先是诧异,后是委屈,最后脸皮抽动,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师兄啊师兄,师弟我遭逢大难,差点死在马府!!你不关心师弟我伤势如何,却和一个外人联起手来,逼问我?”
庄玄明目光看过庄玄机身上的伤势,不咸不淡道,
“既然遭逢大难,那你的水火双合拂尘,为何不用?师门所赐符箓,为何不燃?你既然能逃出生天,说明还有反击的余地吧?”
被庄玄明无情道破真相,庄玄机也不装了,大咧咧的给自己敷涂药膏,一边随口说道,
“袁公祈问就问咯,问就说我在闭死关疗伤,等出关再说罢!”
“真不说?”
“说啊,等我伤好了就说!”
庄玄机突然回想起昨日那魁梧男子,如蛟龙起陆,杀气腾腾的模样。
哪怕他修为远胜鲁达,此刻依旧觉得有些心怵。
不关于境界实力,而是一种信念、道理、己行己悟,说偏执也要,说乖张跋扈也罢,是为之付出所有也要迸射出最炽热光火的……魔意!
“鲁达,鲁达……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庄玄机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此刻,
庄玄明闻言,有些头疼。
他这师弟庄玄机本就对派遣到这边陲之地,保护地方官员不满,再加之又知晓不少马陆等人的蝇营狗苟,心底就越发不耐。
在庄玄明看来,反正只是一场师门任务,既然说明了不分善恶、不问是非,那就尽心保护目标性命即可。
反正三十年期限一满,便可返回宗门,得授真箓,赐下重宝。
什么委屈也好、不平也罢,哪抵得上道行更进一步重要?
哪像现在,庄玄机的保护对象惨死,自己还受了不轻的伤势,回去少不了又吃宗门的挂落。
里外不是人!
“罢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说。”
庄玄明无奈摇头道,
“这段时间,你便留在白云观,切莫外出。宗门传信,那位公孙师叔已经奉罗真君之命下山,似乎会途径渭州……你小心些,别被他拐了去。”
公孙师叔?
庄玄机闻言,神色一正,惊讶道,
“公孙师叔入山修行多年,天天伐柴、日日耕地,终于静极思动,要下山……
等等,这个时候下山,他莫非是到了明悟己道,统化纲纽,要实践自身所学的关键时刻了?”
庄玄明凝重点头,道,
“所以才叫你小心,别被他拐了去……他一入劫,怕是非得生灵涂炭,地沉海陷不可!”
庄玄机点点头,目露失神之色,最终叹了口气,
“连他都下山了。看来,真的到王朝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