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阴晴不定,最终似乎想到了主意,眉头一挑道,
“既然暗的不行,咱们来明的!金钱鼠大王,不如你卖个破绽,让他知晓此次风寒乃‘鼠虿蛊疫’,本就是水患遇鼠疫,又得大王你的催化。
想要根治,要么有专门的解药,要么前往水患源头泾州,杀龙取丹!”
说到这,马通判笑道,
“不是说那鲁达背后有能人吗?想来也能明悟个中药理,但一旦知晓了,便入了阳谋!
以鲁达的嫉恶如仇的脾性,甚至无需我斡旋多方势力开具调令,打发他离开渭州,他自个就得马不停蹄赶赴泾州!”
“等他走了,这偌大的渭州城,便无人能挡我等,也没人敢挡!”
胡培源闻言,赞道:“妙啊,这一手以退为进、将计就计,还利用了鲁达的性格……马通判真是有经天纬地之才能!”
马通判自矜的笑笑,那妩媚女子拉扯着马通判的臂膀,在自己胸前揉蹭,眼含春光,面露崇敬。
一时间,马通判心猿意马起来。
却说那金钱鼠,并非本地的妖邪。
虽然出身岷山,还算得上是名门大派之后,但早年叛出师门,远走陇右,在那黄沙滚滚的戈壁滩涂中修得一身道行。
此刻闻言,金钱鼠稍稍思索一二,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道,
“巧了,刚好还有几名故人……那便这样做吧。”
……
酒散人去,胡培源离开院落。
此刻天色未亮,胡培源身影如风,穿街过巷,途径一名名酒鬼或巡夜的更夫,却无人可发现他。
不消片刻,胡培源快速就到了外城一座香火灭绝,也无僧人看守的佛塔下。
远远地,他就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好像只狗,蜷缩在佛塔底部,正在补觉。
胡培源愣了下,道:“佩君侄女,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就睡在这儿?”
何佩君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好似个陀螺抖落身上积雪,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
“没入道化形前,我就是以地为席,以天为盖,在冰天雪地里睡了几十年,哪有入道后,就不能睡的道理?”
胡培源无奈摇头,心知这位便宜侄女颇有怪癖,转而说道,
“不知传授鲁达炼形真解如何了?此次,真是辛苦侄女了……”
“当然辛苦。”
何佩君没好气的说道:“胡大爷,你们惹出一摊事,去请胡家那些老的啊,怎么把我这个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的晚辈请来了!”
“这人间多危险了,天狐院有多少前辈都遭了人类的毒手?吓得我天天各种拘忌、各种讲究,就怕犯了忌讳!”
胡培源尴尬笑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好在何佩君没有多提此事,径直说道,
“至于鲁达,不过如此吧。我刚给他临摹一次观想图,待会天亮了还得再去一趟……如此一月,就看他的造化了。”
听到‘不过如此’,胡培源满意的点头。
他迫不得已,耗费天大人情,将炼形真解拱手相送,未尝没有抱着一些小算盘。
大的阴谋诡计不敢谋划,但若是用这门神魔锻体功法,耽搁、乃至荒废鲁达的修行,那也是意外之喜。
修行中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求道心切,见猎心喜的特征。
获得这等珍贵法门,知晓其威力巨大,自然恨不得日夜把拭,常看常新。
从而间接导致鲁达少生事端,醉心锻体,无暇他顾世间事。
而且莫说一月了,估摸着金钱鼠那边,近期就会有动静。
一旦调离鲁达,前往泾州,那等鞭长莫及的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胡培源的确得顾虑以大欺小的规则,要给白素贞面子。
但若是派遣七八个同境修士,再辅以专克鲁达的‘雷天大壮’,也不算打破规则。
那白素贞,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麻烦侄……”
突然,胡培源话语戛然而止。
两人齐齐抬头,目露疑惑的看着渭州城上空的灵机。
此刻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
而不知是否是两人错觉,方才那刻,似乎有太阳流转的异动,且有股莫名威压,搅乱了空中道韵和灵机。
只是很快便消散了,让人无法探究来历。
胡培源:“城中鱼龙混杂,莫非又是哪位在布局?”
胡培源转瞬便不再多想。
唯有何佩君,隐隐从刚才的异动中,察觉到一丝熟悉。
天亮,两人分别。
何佩君逢桥不过,偏偏绕路,只因今日乃水德星君在凡间历练人身的忌日,遇水不祥。
在街上买了个丰糖糕,又端着一个盛着瓜虀的碧碗,何佩君边走边吃,很快便来到洒金街鲁宅。
院门未锁,留有一丝缝隙。
何佩君只听得院中传来呼啸风声,似乎有人在锻体修行。
何佩君用肩膀顶开门。
只见院中积雪被一股气浪无声带起,在一道人影的拳下时而化作滚龙,时而割裂分散,时而又片片纷飞。
最终,金光乍现,满院雪花轰隆化作水雾蒸腾,以极为迅猛的速度,朝四面八方推挤而去。
外界风雨交加。
院内,暖若烘炉。
鲁达的身影,矗立院中。
宛若,神魔!
啪嗒!
何佩君手中的碧碗都吓掉了,碎了一地。
她瞳孔仿佛失去了聚焦,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般。
目光死死盯着鲁达体表那层金身,呆滞了足足半盏茶的功法,才勉强回过神来。
之后,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连破三难,一夜金身成,三万年来第一人?!
胡大爷,你究竟给天狐院,招惹了个什么玩意儿?
天狐院万年传承,莫非要葬送在你手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