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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清辉流浆。
鲁达盘坐院中,努力的铭记脑海中这幅越发模糊的观想图,只觉心神疲倦,力有不捷。
越是去牢记,遗忘的就越快。
“果然难也。”
鲁达感慨一声,转而将注意力凝聚在脑海中的志怪图。
得益于多日来,保安堂供奉福德公,敛聚香火的缘故。
那颗九方神灵御览珠中,已经积攒了堪比福德公近百年修持的香火神力。
所以此刻,脑海中的志怪图染上一层金辉,大放光芒,论神异程度,还要比上次参玄推演《三阴吐纳法》还要更胜数成不止。
只是现在,鲁达陷入一个两难的抉择。
是控制香火金辉,投注于功法重绎,重走《三阴吐纳法》,完善弥补功法漏洞好?
还是去推演观想《太阳采精炼形真解》,掌握此中真意,如创法者亲临好?
这两者都需要消耗海量的香火神意,以御览珠中的百年香火,只能支持一种选择。
突然,鲁达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是功法重绎,那么重绎的底蕴和薪柴,肯定是来自本身所掌握的诸般法术、功法乃至道行。
那么自然是优先博览群书,掌握炼形真解后,再重绎《三阴吐纳法》,才是上上解!
想到这,鲁达不再犹豫,将香火神力引导至《太阳采精炼形真解》上。
顿时,奇妙的记忆和感觉浮现心头。
关于此法的创造、完善、推陈出新等等经历与过往,在他脑海中闪现,甚至为了契合这门炼形真解,还稍稍改造了鲁达的穴窍和身体构造。
……
他是云梦大泽中的一只身穿羽衣,如天衣锡钵,食香果琼枝的先民。
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有七窍六孔,二百八十大窍,生而知之,懂天地变化之理,日月轮转之机,可冯虚御风,遨游八方。
却寿不过千,更不谈长生。
一日,他至成山,见一无毛无羽,头顶天脚履地,穿着类似树皮般衣服的‘异类’,驾车而来。
这异类气质清奇,口中念着神文,飘然有出尘之意。
他听了,不由得心生好奇,追随着异类,一路飞至成山峰下,却见得身下居然是万丈深渊,还隐冒红光。
他忽觉双翅沉重,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流居然带着强烈吸力,直直将他吸入深渊中。
一瞬间,他衣冠乱、胆气消,自知吾命休矣。
恰时,砉然一声霹雳,气流破裂,天光垂下,他再次睁眼,已回到成山。
方才那赶车的异类出现,笑道,
“你这羽嘉之辈,为何随我到这日出之所?”
他有些害怕,道:“我见你长相奇怪,不是本地的,这才好奇跟来。”
异类:“我乃人也!或者说,是日主的化身,取了人的躯壳,现要赶日出海,造一回日出之景!”
话落,日主赶车而走,朝海外而去。
车上一轮大日浩浩,肃清万里,光达九州,不胜高洁。
自此之后,他便蹲守此处,见了数万次日出,看了数万次日主赶车。
直到某日,他愕然发现自己的躯体变得高大伟岸,骨如金刚,血如祖龙,更有神行、千里望远、顺风天听等异能。
就连身上的羽毛,都染上火彤色。
于是,他顿悟一门炼形法。
之后他回到自己的部落,向族人传道;
又前往深山,将炼形法写在石头上,向百兽精怪传道;
又冯虚御风,吟诵炼形法的内容,向日月星辰、山川异域传道……
然后,一众习得者,为这门炼形法取名,唤作《太阳采精炼形真解》
然后某天,日主找到了他。
“你观我赶日车,而悟锻体法,也算缘分,如今太阳东升西落的规则已经树立,我要返回天外了,你愿随我离去,当个牵绳的日神羽人吗?”
他欣然应允,衔着缰绳,朝天外而去。
画面到此变得模糊起来。
鲁达似乎也成了这位‘先民’,全盘接受他关于修行此炼形法的经验。
而正待鲁达以为到此结束,即将醒来时。
苍烟若浮,云蒸雾霭的苍穹上,正赶车的日主,突然停下动作。
日主目光深邃,看向前面正衔绳的‘先民’,似乎截断这对目光当做跨越时间洪流的桥梁,自成一界,将时间这头的鲁达,也拉入其中。
“我只邀他前往天外为我牵绳,可没让你也去。罢了,好像还赚了你便宜……”
说罢,日主挥了挥手,鲁达的视野停滞,从先民身上抽离,留在这罡风呼啸的天空,只能眼睁睁看着日主赶车离去。
但不知是否是鲁达的错觉,日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口含宪章,吹出一缕神风。
刹那间,天光聚斗,紫气汇流,鲁达的视野中,已经不再局限于一轮日、一弯月。
而是日主赶车,有千万种神魔的变化,孕育其中。
……
院中,几点飞雪落在鲁达的发梢。
未久,天地间气机变化,有日出东方,夜色退去。
金轮初绽,破晓而出,洒下万道光芒。
鲁达脑海中,那大日炼形观想图栩栩如生。
忽然,几缕晨辉落到鲁达头顶,却宛若被什么东西吞噬般,消失不见。
只见得有一尊阴神,在吐纳着太阳流珠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