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过程之间,若是司法大天君能给十三道宗有一二资源的补充,那这封锁,便能维系更久的时间。
还有,那司法大天君本身。
一个没有羽翼,虽然和截教阐教都交好,但却连四海都没有稳定的司法大天君,和一个能将这庞大的北海之近作为自己根基的司法大天君。
这两者,他们在天地之间所能发挥出来的影响力,以及切切实实的力量,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而这样的司法大天君,就算是去了她们月宫,都能成为月宫的座上宾——换言之,这样的司法大天君,已经不是她所能够算计的了。
想要改变这北海的局势,那需要这一代的太阴星君,或者是她成为了太阴星君,又或者是那在更加背后的,太阴之主宰,才能和这位司法大天君进行一场平等的交流——一场视野笼盖于北海内外的交流。
至于说妖族——就当前妖族在天地之间的地位而言,除非是妖族的大罗出面,不然的话,任何一个妖族过来,都不可能和这位司法大天君进行那一场平等且有效的交流。
而妖族的大罗……就算是妖族的大罗愿意出面,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走上台前!
“还是得我们太阴月宫在其间穿针引线才是。”广寒仙君想着,然后向明光道主一礼。
“北海之近,为司法大天君之地,我来此间,却不曾拜会司法大天君,却是我失礼了。”
“我当往大天君处请罪才是。”
“还请道兄引荐。”
……
“道主当真要在那司法大天君面前雌伏?”明光道主带着广寒仙君往北海龙庭而去的时候,应星道当中,却正发生着一场近似于分裂和一般的对峙。
那是应星道主功体圆满,应星道的长老们都来恭贺时,应星道主便是主动说起了十三道宗归一,效力于司法大天君麾下的打算。
却不想,这言语才出,便引起了山门内部的极大反弹!
十三道宗的道统,秉承理想而出——但并非是所有的十三道宗弟子,都秉承理想而动的。
尤其是,在多年的‘困顿’之下,很多人都已经认为,他们的理想,只是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空谈,只是一个用来凝聚人心的‘口号’,于是,原本那些秉承理想而动的人,便也同样是缓缓的堕落。
再加上他们的秩序,在这北海当中笼盖万年……于是,十三道宗各自的山门当中,都有许许多多的‘高高在上’者。
这些高高在上之辈,并不将他们的理想当一回事,只想着保证自己,或是自己这一脉的利益和人情。
而在应星道中,这一部分的代表,便是奎明道人——正好,就是那死去的应星道子之师!
原本,他们用应星道子的性命做局,奎明道人虽然不愿,但在劝说之下,也只能屈从大局,舍弃自家弟子的性命,以换取山门更大的利益。
然而,应星道子死去过后,十三道宗联袂往北海龙宫而去,最后换来的结果,却是十三道宗遵从司法大天君之令,浪费诸多资源,封锁北海之近。
自家弟子的死,非但是不曾换到什么资源,反倒是让自家山门,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对于此,奎明道人早就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至于说十三道宗的法度相合,席卷北海,在奎明道人看来,这那里算是什么好处?
原本,他们的疆域当中,便是他们独大,所有的规矩,所有的法度,都是他们应星道一言而决——而如今,做主的,却是从他们自己,变成了其他的十二个宗派一起。
能一言而决的东西,却变成了要和其他人商议。
这算是好处吗?
这分明就是对他们应星道的削弱和压制!
而今再一听那应星道主的打算,奎明道人这一肚子的火,便再也憋不下去。
“我却不知,道主的求道之心如此之坚——为了自家功体圆满,竟是要将卖了应星道这无数万年的道统!”
“道主可能告诉我等,尔在司法大天君面前,将这应星道卖了个什么价钱么?”
“总不至于,就只是令道主自己的功体,得以圆满吧?”奎明道人冷笑着道。
随着奎明道人的言语,殿中的气机,顿时便是一分为二。
支持应星道主的人,和反对应星道主的人,彼此的气机,相互挤压,几乎是要将这祖师殿,都给掀翻来。
“奎明!”看着这动静,应星道主亦是沉下了声音。“尔当初,亦是只差一点,便可执掌应星道——应星道的功体,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
“我为道主,我之功体映照,便是应星道之法度显化,是我宗先辈未竟理想之显化。”
“我若弃了道宗,那我的功体,将崩溃于当场,而非是竟于圆满!”
“你怎敢在此胡言乱语,祸乱人心?”
“我惑乱人心?”奎明道人站起身来,愤怒之意,无可压制。
“我便不说别的——只说道主你!”
“你自修行以来,至于今日,你敢将你之过往逐一的拿出来,和那天规七十二章死律逐一对照,敢说自己的过往,丝毫不曾越过那死律吗?”
“你要带着应星道投入司法大天君门下,便是要在我应星道门规之外,再加上那七十二章死律——连你自己为了维系应星道的法度,都曾经越过那死律,何况他人?”
“你知不知晓,我应星道诸多弟子当中,有多少人对那天规不解?”
“你现在要投入司法大天君门下,是打算将这些和天规有违的弟子,尽数惩杀了不成?”
“是打算将在场的这些说不清的长老,都尽数惩杀了不成?”
“为了应星道的法度和未来?”
“道主,你到底知不知晓,那法度和未来之下,要有多少的弟子门人,要为此殉死?”
“同道之间又穿,我北海一十三种,根基不全——道主之法,乃是祸端,将人为法度之傀儡。”
“道主你如今,可能说得清楚,到底是你有所领悟,完善了我宗之法统,故而圆满,还是你已经化作了法度之傀儡,故而圆满?”
“以我应星道之门规,照北海一十三宗之传统——道主你如今,若是不能将这个问题说清楚的话,我等为道统计,便只好换一个道主了。”
奎明道人这一番言语之下,便是原本那些站在应星道主那一边的人,那些依旧守卫者理想的人,都禁不住为此而犹豫了起来,不敢保证,应星道主到底是见到了他们理想所映照的未来,还是如同奎明道人一般,成为了法度的傀儡。
这样的情势之下,奎明道人一方的气焰,更是变得无比的滔天。
奎明道人的质问之下,连应星道主自己,都为之默然——他默然的,不是要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功体失控,被法度所夺。
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奎明道人的问题。
那些和天规相悖的弟子门人,该当如何?
那门规当中,所衡量的‘度’,又该如何把控?
门规和人情——在任何一个宗派当中,这都是令人难以斟酌,难以衡量的东西。
对于任何一个宗派而言,其立于天地之间的时间越久,宗门当中的法度,就越发的淡薄,人情之牵扯,也越发的浓重——甚至,会至于门规形同虚设的地步。
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道统因此而出天大的问题,然后有铁面无私之辈,抛开人情来厘断门规,整肃门风,以此令道统焕发出新的活力为止。
应星道主自己,也都清楚山门当中的情况——山门当中,某一部分的弟子,他们的行径别说是按照天规了,便是按照他们自家的法规,再严厉一点,不那么宽容,都会有许多的弟子,会被门规惩处。
而这些弟子如此,那些长老们,自然也不会例外。
对于一个道统而言,这种东西,就是‘沉疴’——该祛除,但却又不好祛除。
就算是有心想要祛除,也只能缓缓图之,一旦操之过急,整个道统,都要因此而元气大伤——就如同一个人的脏腑受了伤,为了治伤,便悍然斩掉了半个身子一般。
伤是治好了,但那命,也多半是要没了。
思索着这些,连应星道主自己,都是猛的,恍然一惊!
对于山门当中的问题,当徐徐图之,借着这封锁北海,清剿那些孽仙邪神的功夫,明澈内外,以此给司法大天君一个交代,让司法大天君找不到对他们动手的借口——这是他们十三位道主,离开龙庭的时候,一起做出来的决策。
可如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句话,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的急功近利?
“过完,是得意忘形了!”应星道主双手相合,暗自掐了自己一把——便找到了自己忘形的原因。
乃是因为功体的完善,法度的圆满,以及那未来的显化,三者齐齐出现,以至于他的心里,便只剩下了奔向未来,实现十余万载所传承之夙愿的念头,却忽视了,而今的道统,已然是沉疴在身的现实,根本就‘跑不起来’。
“麻烦了啊。”应星道主思索着。
形势之下,面前的奎明道人,他们所做出来的姿态,近乎逼宫——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这传承十数万年的应星道,便要为之分崩离析。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应星道为此分崩离析,这北海的封锁,难以持续,这应星道的内部,也必定会有一场大战——大战之下,北海变乱,那司法大天君,也必定会对他们有所厌弃,到那一步,什么未来,什么理想,也都是荡然无存了!
“该怎么办?”一时之间,应星道主赫然是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