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那太平道,真是杀得好,如这些贪官污吏,就是该死。”萧文宾骂骂咧咧道。
“咳咳,萧师兄,慎言啊。”徐宣轻咳一声,他如今也是朝廷中的一员,估计也要被不少人骂作是朝廷鹰犬。
“怎么,徐师弟,莫非你也想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吗?”萧文宾喝下一口酒,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宣。
“那倒不至于,虽然我也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吏,视普通人如草莽的态度,但如今还是慎言为妙。”徐宣摇了摇头。
这萧文宾也是有点奇怪,明明他自己也是内城商贾之家出身,天生锦衣玉食,但却能和那些贫苦百姓产生共情。
“哈哈哈,今夜咱们三个,也是敞开了说,毕竟咱们这包间也没什么外人。”季超哈哈笑道。
“说实话,我也知道那刘主簿贪赃枉法,死不足惜,但那太平道如此行事,却是太过于莽撞了。”徐宣摇了摇头,浅浅发表意见。
“哦,不知徐师弟何出此言。”萧文宾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旁边的季超,似乎也是有些意动神色。
“既然两位师兄想听下我对时太平道的看法,那我便简单说一下便是。”徐宣笑了笑。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也了解到这两位师兄,绝非是忠于朝廷之辈。
哪怕是城卫司统领的季超,也是同样如此。
“太平道此次刺杀刘主簿,虽然是好事一桩,但显然是过于冲动,并没有精密的筹谋,所以才会有一些同党也被揪了出来砍头。”
“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冒然的在城里面动手,我会等待时机,等对方出城之时,再一举伏杀。”徐宣坦然说道。
萧文宾和季超听罢,也是点点头,显然也觉得徐宣说的有道理。
“不过太平天道,倒是乱世当中的一股清流,刺杀高官要员,贪官污吏,为不少百姓出头,是值得令人称道的事,但可惜的是,太平天道,必败无疑。”徐宣摇了摇头说道。
“哦,不知徐师弟何出此言?如今大乾糜烂,民不聊生,太平天道移天换日,不也是顺应天道吗,何来失败一说?”季超目光闪烁道。
“我观太平天道,有三败!”徐宣说罢,直接喝下一口酒。
他看向两人惊讶的目光,不由得心内一动。
这二位师兄,他本能感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现在不妨出言相试一下。
“第一败,为信念之败,人人平等,天下太平之事,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徐宣语气平静的说道。
却仿佛在季超和萧文宾的心中,投下了一道惊雷,让他二人瞬间脸色大变。
“怎讲?”季超表面不动声色,皱眉问道。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因为每个人,都是天生独特的人,无论身高,体质,智慧,心性,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从这个天生独特性来看,众生就不是平等的。”
“更何况,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天生的人性和与生俱来的野性,动物会为了地位,生存而斗争,难道人就不会了么?”
“就算是市井之民,码头漕夫,也会存在着分配不均的问题,有些人出力多,有些人出力少,总不可能让出力多的,拿的钱还和出力千的一样吧?”
“那这样人人都不会干活了,因为他们付出少的,拿的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不直接坐享其成?”徐宣夸夸其谈的说道。
萧文宾和季超,此刻却是震惊了。
如此深刻的理念剖析,可说是完全的直指要害了。
如果让那些道内中人得知的话,只怕受到蛊惑,离心离德者,不在少数。
“第二败,为人心之败,人的本性逐利,能舍己为人的,更是只有小部分,任何叛军势力,在到了后期便会显露败势,其根本原因,便是一些将领的初心已改,变得不再纯粹。”
“而这个时候,朝廷一旦发布诏安,让这群叛军拨乱反正,一跃成为朝廷正统兵马,只怕不少将领的内心,都会出现动摇,分崩离析只在片刻间。”徐宣此刻摇头晃脑,老神在在的说道。
而季超二人,此刻也深以为然,徐宣的目光很长远,甚至已经看到起义之后的现象。
“呵呵,五师弟,不愧是读书人出身,我听说你之前考了几年秀才都未中,如今看来,是朝廷看走眼了。”季超目光闪动,不咸不淡的称赞一句。
徐宣笑而不语。
倒是旁边的萧文宾继续发问。
“徐师弟,第三败又是什么?”
“第三败,为实力之败,太平天道如今的高手,势必不足以支撑对抗朝廷中的天人贵胄,天子,兵强马壮者而为之,宁有种乎?”
“大乾之所以一直处于颓势,却依旧屹立不倒,其根源就在于背后强大的武力,而据我所了解,目前太平天道当中,只有总道主石敢先,是一位真正能够力抗强者,如此势力,根本就不足以对抗众多天人。”
这一刻,季超和萧文宾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们很想告诉徐宣,太平天道还有不少护道长老,无一不是存神之上的境界。
但这些信息,朝廷也不可能知道,也只有各分道主以及旗主,才能够略知一二。
没有这等强悍的武力,他们太平天道根本就不可能造反。
而太平天道里面,专门收养一些不世出的天才,大力培养。
暗地里的绝世天才,也有很多。
毕竟如今的文科举武科举,靠的也不是真材实料了,而是靠财力、家境的对拼,卖官鬻爵者大有人在。
在这样的乱象之下,有海量的能人志士,无法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他们太平天道之内,也存在着大量的人才。
“怎么?两位师兄,我分析得可对?”徐宣淡然垂眸,却在暗地里对这两位师兄留了个心眼。
因为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对于太平天道,特别的感兴趣。
莫非……
“对,徐师弟,你所言当真是分析得周到,但依你所言,这太平天道又该如何破局?”季超点点头,似乎还想听徐宣的见解。
“这破局之法嘛,自然是有的,但太平天道的事情,我等还是不适宜讨论深入的,二位师兄对宣之所言,如此的感兴趣,莫非你们还认识太平天道的人?”徐宣笑问一句,没有再说下去。
这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试探,却是让萧文宾二人心中一凛。
好险,竟然差点露馅了。
这五师弟,心思果然玲珑活络,仅仅只是一些普通话题的谈论,便便让其猜到了一些端倪。
“哈哈哈,太平天道,加入了那就是抄家灭族,我和季哥都有家族在城里,自然不会脑抽风,去做傻事,只是一番感慨罢了。”
“倒是徐师弟所言,当真是见解颇深,眼力并非寻常。”萧文宾替徐宣倒上一杯茶,打了个哈哈道。
“萧师兄,不喝酒了?”徐宣漫不经心的笑道。
“哦,对,拿错了,瞧我这记性。”萧文宾一拍额头,便再次拿了个空杯,倒满了酒。
而季超见状,内心已经是变得凝重。
他们今夜试探不成,反而自己两人还露了些马脚出来。
这徐师弟,看起来还真不是寻常之辈。
若不是徐宣也是同样的漠视朝廷。
只怕他今夜,很可能就将这位师弟,直接绑给师傅做定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