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正院,门前丫鬟喜鹊打起了帘子叫道:“三爷来了。”
苏显义低头一进门,就看见自家老娘一脸坐在软塌上,眼睛直勾勾地瞅着自己。
“回来了,”苏显义端起一杯茶就喝,口中道,“正被他娘训着呢。”
“该训!”苏母年轻时相貌端庄,老了更多了一分雍容贵气,听了儿子的话,却是一脸恶狠狠地地道,“这次可得把他好好管教一下……”
“那是当然,”苏显义喝着茶,冷哼一声道,“这顿打是跑不了!说起来,也是老太太你平常把他给惯得不像话,一会儿你可别又……”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什么东西砸在头上,苏显义吓了一跳,放下杯子,才看见是个靠枕。
苏母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道:“你们当爹妈的教孩子,我多咋时候插过手,现在赖我给惯的?我这么些个孙子孙女,也没单惯过他。怎么别人没离家出走,他就离家出走了。还不是你们两口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被苏母劈头盖脸臭骂一顿,苏显义缩着头,一声也不敢吭。等苏母骂累了,赶紧接过喜鹊倒的茶奉上去,嬉皮笑脸地道:“老太太您消消气,儿子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不喝!”苏母没好气地一拍桌子,“赶紧教训你儿子去!都敢离家出走了,我还没死呢!去,你去拿家法来!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护不护着。”
“是!”苏显义见苏母这回是真生气了,赶紧放下茶,从里间放家法的柜里选了根棍子出来。
这是自己从小挨到大的,都有包浆了,今儿眼看着自己也能用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苏显义拿着棍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出门,却见苏母斜睨着自己,目光不善。
苏显义一愣,看了看手里手腕粗的棍子,想了想,又去换了一根一半粗细的出来。
刚换完,又见苏母还斜睨着自己。他叹了口气,再缩回里间,干脆选了一根最细的。还不到小手指一半粗,估计挥起来用力大一点都能折了。
出来也不看苏母,闷着头就往外走。
身后苏母把桌子拍得砰砰响,生气地道:“打!给我使劲打,往死里打!把他的腿给我打折了!谁都不许劝,告诉他们,就说我说的!你要是心软,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从屋外几个低着头憋得腮帮子发酸的丫鬟身前走过,苏显义气急败坏地加快了脚步,却不料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踉跄。
一个名叫八哥的小丫鬟空哧一声,鼻涕却吹出个大泡来。
这下丫鬟们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笑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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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道山走进了记忆中熟悉的小院。
院子不大,中央天井只有大约一百多个平方,靠南墙的位置还有一个葡萄架,占去了五分之一的面积。中间一个鱼池和四周摆放的花草盆栽又占了五分之一。
再加上滴水檐下的明沟,剩下的地方也就能让人来回踱几步。要练武都施展不开。
但小院幽静,干净而雅致。
青色的砖墙,褐色的木梁柱,石板铺成的平整地面,一尘不染的窗棂……即便是在夏州北部这种风沙烈日的气候下,走进院子,也如同到了江南小镇。
小院正面的北方是二层小楼,两边的厢房是平房。加上左右角落里的四间耳房,总共有十二间房。但住在这里的人却只有五个。除了苏道山和杏儿姐之外,还有三个丫鬟。
现在,这三个丫鬟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冷脸瞅着苏道山。
丫鬟两大一小。为首的名叫娉婷。和苏道山同年同月生,只小九天。自八岁起就做了苏道山的贴身大丫鬟。负责管理操持小院的各种事务。
娉婷长着一张楚楚动人的瓜子脸,削肩柳腰,气质最为清冷。看见苏道山进来,她行了礼就冷哼一声,把脸转开生气。
另一个小一岁的名叫画眉,原本是苏母身边最乖巧的一个。三年前因为苏道山干出了把赵杏儿回来的荒唐事儿,苏母见状,就把画眉给派过来了。
说是侍候他,实际就是苏老夫人派来的奸细,把杏儿姐盯得最紧的就是她!
画眉样貌也是极美,却是另一种味道。她的脸型是典型的鹅蛋脸,还有些婴儿肥,脸上自带几分国泰民安的味道,哪怕不说话,眉眼嘴角也总是见着些笑意。
而一旦她笑起来,就喜欢皱鼻子,眉眼弯弯的,让人看了特别舒服。
见苏道山进来,她明明喜出望外,但见娉婷扭开脸去,她也冷哼一声,抬起下巴看天。还悄悄用胳膊肘撞了娉婷一下,惹来娉婷一个白眼。
最小的那个名叫春元,才十岁。一张圆脸上,自带两团天然的腮红。叫了声少爷,就可怜巴巴回头瞟了瞟娉婷和画眉,然后埋下脑袋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