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见贾琮有如此耐心,贾雨村却有些忍不住了:“怪不得此子能有如此成就,只是这份养气的功夫绝大多数人都比不过他,罢了,罢了……”
思忖之际,贾雨村伸手捋了捋胡须,缓缓的说道:“贤侄你二嫂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哎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等事,你爹爹昨儿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处之以轻,贤侄应当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些事出了,倘若亮之于明,往往就不由你我了,我对汝父说,我尽力为之。看样子汝父对我甚为不满,贤侄在此官场中,明白我等身不由己之事,还望汝回去后替我解释一二。”
贾琮知道贾雨村是徇私枉法的,他这样说可以说是表里不一。也听出了贾雨村这句话的用意,根本不是什么让他解说,而是委婉的拒绝,事先堵住他的嘴巴。
但是既然来了,贾琮自然不愿就这么轻易让他打发了,还是应当让贾雨村知道她的底线的。
因此闻言贾琮略微一思索,淡淡的说道:“我也没想到二嫂居然会做出这等糊涂事。世叔的意思我自会与我父亲说。不过这事既然出了,侄儿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见贾琮明白了他婉拒的意思,但是却还是要讲一讲,贾雨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其中的强硬,而且他早已听说了贾琮暴打南安郡王府世子之事,知道贾琮是不怎么按常理出牌的,因此闻言贾雨村心里一紧,拈须的手一停,说道:“贤侄请说。”
“家嫂如此行事,如同世叔所言,国法家规在上,黎民百姓在下,不处罚是不行的。只是家嫂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侄儿不希望她有性命之忧,不知世叔以为如何?”贾琮缓缓的说道。
他这么说却并不是退让,而是在这件事里他有他的打算。
他是想借助贾雨村这把刀把他身上的这口烂疮,这个脓包挖出来,这个脓包包括贾赦、贾琏、王熙凤等人所做的所有的事情,当然还有荣国府所欠户部的那二百万两银子,他希望贾雨村尽量全部挖出来,但是有一点他不希望那就是把贾赦、贾琏、王熙凤等置于死地。
这是因为若是给他们按了这样的罪名,毋庸置疑会牵连于他,而纵然他能被隆庆帝保下,可父辈、兄长如此,他的名声也必然受到影响,他的前途甚至也会因此不明——毕竟隆庆帝的年龄已是大了。
也因此贾雨村若是以重罪施以贾赦、贾琏、王熙凤之身,对于贾琮来讲,那就不仅仅是剜疮疗伤,而是伤筋动骨,甚至是搞成残疾了。
也因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贾琮的想法是贾雨村动手可以,但必须有度,别伤他太深。
这也是他对荣国府之事的底线。
但是他这句话落到贾雨村耳里,却已是退让了……
而作为官场的老油条自然也是听出了这就是贾琮对于此事的底线,尽量不要伤及于他,给他、给荣国府留些脸面。
而他也明白这条底线他若是不答应,既然是底线,那么迎来的必然是反弹。怎样反弹,贾琮往后虽然没说,但这却是不言而喻的!
因此随后略微一琢磨,贾雨村就从贾琮的话里感受到了一股子威胁。
但是在感受到了威胁之后,贾雨村并没有勃然色变。对于他这类人来讲,权与利当头之下,他们已经很少受情绪的左右了。
而相反的情绪有时会成为他们这类人谋求利益的工具。
是直接掀桌子,还是应承下来,或者虚与委蛇,下一刻三种选择在贾雨村心里一闪而过。而只是在一瞬间他就选择了他认为对他最为有利的第三种——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