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杆操作风险高，按照正常规定，A投资银行不能进行这样的冒险操作。

于是，聪明的小脑袋瓜便动起来，想出个“好”办法——把杠杆投资拿去做保险，又名CDS（信用违约交易）。

A投资银行找到B投资银行/保险公司，请求B投资银行替杠杆操作做保险，每年支付天价的保险费，比如说每年5000万美元，连续十年总共五亿美元。

如果CDO (担保债务凭证)没有违约，除了五亿美元的保险费，A投资银行还能赚到40亿美元；如果 CDO(担保债务凭证)有违约，反正由B投资银行/保险公司来赔。

对于A投资银行来说，这笔生意稳赚不赔；对于B投资银行来说，这笔生意也稳赚不赔。

因为通过统计分析，在繁荣的市场中违约情况不到1%。

如果做100笔保险，B投资银行可以拿到500亿美元的保险金，如果其中一家违约，赔偿额最多不过50亿美元，还能赚剩下的450亿美元。

至此CDO与CDS形成了微妙的关系：CDO的风险越高，为其担保的CDS价值便高。

而此刻是房产最繁荣的时期，绝大多数人都认为CDO没有太大风险，所以CDS的价格非常低。

“但这其实是一种虚假性的繁荣，专家们被房地产市场的繁荣给蒙蔽了，债权人越来越难以收回贷款，泡沫即将被戳破。”

莱恩盘腿坐在沙发上，右手抓着个装满覆盆子的高碟，左手则一个一个往嘴里丢。

多汁的覆盆子在他唇舌间发出“刺啊”的惊恐叫声，赤红色的汁液顺着莱恩的嘴角流淌，他随即用手指擦掉那点汁液，五指在顷刻间被染上鲜红。

“你想要来一点吗？非常、非常新鲜哦。”他将高碟递向林无攸。

林无攸垂眸看去，那碟子中的覆盆果很新鲜，数量也不少，尽管已经被吃掉些许，但仍看上去丰腴无比。

他没有伸手接过，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在莱恩身旁坐下。

“继续说下去，泡沫即将被戳破，我们还要在当下入场？”

莱恩又往嘴里丢了个覆盆子，“刺啦——”这回汁液染红了他的牙齿，让他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你知道新世纪金融公司宣告保护性破产吧？”他哼了两声疑似巴赫奏鸣曲的音节，“华尔街那群傻瓜们构建的财富大厦已经开始松动啦，现在入场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晚，我们却还是能从那些巨兽身上啃下一大块肉的！”

林无攸从高碟中拿起一颗覆盆子，随手掂量了两下。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世俗化的金钱这么有欲望？莱恩·韦斯利作为韦斯利家族的人，这辈子都没有渴望过金钱。”

莱恩停下不断往嘴里送覆盆子的动作，他侧头看眼林无攸，随即低头看着染满鲜红色汁液的左手。

“……你最近有关注过YouTube吗？”

林无攸：“没有，已经卖出去的东西干嘛要关心。”

“我……其实很后悔没能留住YouTube，那是我们手中最好的一张牌，你发现了他，我却没能留住他。”莱恩闷声闷气道。

林无攸没有抬头看他，只轻轻捏了捏那颗覆盆子，浓郁汁液被那层薄薄的果皮勉强拦住，发出了胆战心惊的求饶声。

“YouTube本来便不是你的责任，卖给谷歌反而让我发了一笔横财。这个投资回报率已然不低，没必要强求太多。”他温声宽慰友人。

莱恩又叹了口气，左手不安地揉搓，红色汁液的蔓延范围更大了。

“一直以来我都很骄傲身为‘韦斯利’，‘韦斯利’一直在庇护我、庇护我们，让我们可以在好莱坞那群白手套中拿回应有的钱财，可通过YouTube的事，我才忽然发现，”他话锋突然转变，“‘韦斯利’不光是我的安全牌，更是我们的拦路虎！”

他这句语气转变得突然，林无攸一个不稳，被夹在手指中覆盆果猛然炸开，染了他一手的赤红。

他盯着那些红色液体，思考该如何清理，耳边又缓缓传来莱恩的声音。

“我想过通过彻底掌控‘韦斯利’来驯服那头猛兽，可又仔细想了想，我在驯服‘韦斯利’的时候，这个家族又何尝不是在‘驯服’我？我要的是不再受家族掌控的权利，所以……决不能重蹈覆辙。”

林无攸从那片鲜红上移开目光，扭头看向莱恩。

“所以，你才要通过做空CDO赚钱，赚到一笔不让我们俩人再受任何掣肘的资金。”

莱恩同样侧头对视。

此刻，他的脸上已然恢复到往日的冷静，语气也是惯有的算计性冷漠。

“我知道这笔资金并不能解决我们未来会遇到的所有问题，可只要它能解决80%，这场不理智的冒险便是值得的。”

林无攸：“你打算怎么操作？想让我把全部身家投进去，总要来个可行的计划。”

“不会让你掏出全部身价，我们俩一人一半，先花费1.5亿美元为第一支用于做空CDO的基金建仓，之后的操作便复杂些，一边做空危险的COD，一边收购廉价的CDS，同时我也会尝试利用韦斯利家族与你本人的名气拉拢来其他的投资者，进一步替基金加码。”

莱恩有条不紊地讲述，这套计划已经在他脑海中斟酌过无数次。

多少无眠的夜里，他正在靠着琢磨这套复杂计划方能入睡。

林无攸没有询问他将会在什么时候收手，他则问了另外一件事。

“你在成为亿万富豪后，还打算继续待在未来影业吗？”

“无攸，别误会。”莱恩用肩膀怼下他，“这只是你和我光芒万丈的电影生涯中的小插曲，等我们赚够了钱，谁还管华尔街那群呆瓜们。电影才是未来。”

林无攸被逗笑了：“几十亿美元的小插曲，亏你说得出口。”他放空眼神，发出由衷地感叹，“如果这次失败的话，我要么去站天台，要么一辈子拍片还债。”

莱恩露出同样苦涩的笑容。

“投资有风险，出手需谨慎。所以……这事干不干？”

“当然干！”

那日，林无攸还是尝到剩下那些覆盆子的味道，非常、非常的甜。

……尽管代价是让他和莱恩满口满手都沾染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