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林无攸屁股都没有坐热,一口凉菜都没有吃。
他看着那杯满到近乎溢出的白酒,再瞧眼自己空无一物的酒杯。
不知道这杯酒究竟在敬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来找茬,还是来奉承,他只能用那套固定的说辞。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杜醇下意识笑了:“大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
话快要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看眼面无表情的林无攸,将酒杯往前抬了抬,“我说错话了,先干为敬!”
说完,咕噜噜便将一杯白酒灌下肚,甚至为了表达出自身的豪迈,他还将杯口朝下倒了倒,证明里面一点酒都没有留。
杜醇原以为这能换来林无攸欣赏的目光,却只有对方面无表情地注视。
“……”
这是林无攸第二次见别人在他面前做类似的动作,上个这么做的人是刘小庆,可对方表现出的仅有爽快,这家伙却好似在严刑逼供、道德绑架,叫他非常不舒服,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杯酒,他杯子可一点东西都没有。
包厢内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
董嫙担忧地咽口吐沫,想要出声解围又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合适。
其他人也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介入这场纷争中。不怕被杜醇记恨,但怕被林无攸记恨。
有些人甚至在心里痛骂杜醇,好不容易才找到跟林无攸攀关系的场合,这家伙一句话直接开罪对方,下回再去哪儿碰金棕榈大佬?!
那蠢货不会还以为这是学校,对方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同学,用点小手段排挤下,对方会为此而愧疚,甚至道歉。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想。
从林无攸拍出第一部电影起,他便不属于导演系的“学生”,拿到金棕榈后更加夸张,他会直接奔着欧洲三大去,向着世界顶级导演发出冲刺。
人家是注定要被放在教科书上,是要被教授以“拆片并附赠五千字论文”提到的。
而他们这些看似同窗的家伙连拍一部广告片都得求爷爷、告奶奶,恨不得跪下来给甲方当二孙子!
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大多了。
这或许是他们跟金棕榈最近的时刻,以后出去喝酒吃烧烤吹牛逼都能来句——我也跟金棕榈同桌过,各种意义上的。
可现在一切都要被杜醇那蠢货毁了!
宁昊身为副导演(剧组第一狗腿)马上便察觉到问题,他给傅文成使个眼色,两个认识时间虽然短,但很了解彼此之后,立刻狼狈为奸地登场。
傅文成一屁股挤开杜醇,宁昊则跟个花蝴蝶似的,到处给大家倒肥宅快乐水。
“新时代新气象,这都是千禧年,搞什么敬酒呀,要敬咱们就敬汽水,希望咱们的事业跟汽水般咕噜噜往上飞,也希望林导您飞的时候带上哥几个。”
傅文成跟着补充,“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林导得道不要紧,记得还有小弟们等待您的照顾就行!”
两人一唱一和终是稍稍缓解下凝重的氛围,林无攸也不希望好宴被糟蹋,遂顺着两人的话往下。
“你们可少奉承我,大家都很优秀,哪里便显得出我厉害来了?”
其他人不管信不信这话,都配合地跟着笑起来。
“哈哈哈……”
杜醇这茬儿过去,其他人便轮番上来敬酒……快乐水。
每个人说话都很好听,夸句舌灿莲花也不为过,但混合着奉承的殷勤与谨慎着实古怪,特别是当林无攸看到好些人同他差不多大,却要半弯着腰、陪着笑容同他说话。
明明还没有出社会,但这些同学却跟社会人没什么区别。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林无攸借口要去卫生间,无视身后的挽留目光,光明正大地逃了出去。
冰凉的自来水打在脸上,终于感觉舒服了些,这才准备慢悠悠返回,反正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
就当他在走廊上游曳时,忽然间撞见个从内侧包厢出来的小姑娘。
对方先是路过他,又“哒哒哒”地倒回来,目光上下扫了两边,狐狸眼猛然瞪大。
杨蜜脱口而出:“你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