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八章 祖逖说梁王(4k)(1 / 2)陈瑞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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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祖逖在洛阳的活动也到了关键时刻。

其实按照常理,以刘羡和祖逖的人脉,想要将刘羡营救出廷尉诏狱,最好肯定是走太子司马遹的门路。

但祖逖却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在眼下的朝局中,司马遹恰恰是一直被贾后针对的那个人,是没有力量也没有决心与皇后斗争到底的。

“太子的名头虽然唬人,但杨济之乱时,他连自己的卫率都控制不住,险些丧命,遑论救人呢?”

他私底下这么和刘琨分析,并对太子的前景很不看好。

“最多也就是让他想办法拖一拖,真正要救人,还得让一言九鼎的人开口。”

可现在除了贾后之外,哪里还有能一言九鼎的人呢?楚王司马玮死了,汝南王司马亮死了,太傅杨骏也死了,这些无限接近皇权的人都已经离开人世,真的还有能够和贾后抗衡的人吗?

在祖逖看来,还真有一个。

那就是梁王司马肜。

梁王司马肜,晋宣帝司马懿第八子,虽然到目前为止,他的名字虽然偶有出场,但似乎又并不重要。

毕竟无论是倒杨政变还是楚王之乱,梁王都不过是口头参与,坐观成败,并没有什么动作。但只要研究梁王的履历,便不难发现,他确实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泰始元年,梁王司马肜升任北中郎将,督邺城守事;

太康四年,代孔洵监豫州军事,加平东将军,镇许昌;

太康五年,代下邳王司马晃监青、徐州二军事,进号安东将军;

而现在,也就是在元康元年,司马肜转任征西大将军、都督关西诸军事,不日就将到长安赴任。

西晋在立国之初,除了洛阳之外,最重要的城市就是邺城、许昌、长安,并称为三大方镇。除此之外,就是针对东吴而精心建设的青徐二州。

结果司马肜不仅先后出镇了邺城、许昌两大军事重镇,同时也在青徐广植党羽,而今更是要到长安去坐镇。

单论这份在军中任职的资历,司马肜可谓是冠绝朝堂。

可以说,不管梁王司马肜会不会打仗,他在军中的影响力都是无与伦比的。哪怕是已死的楚王司马玮与汝南王司马亮,恐怕都相差甚远。

可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为什么会在朝堂的历次风波中默默无闻呢?

因为司马肜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作为司马懿的儿子,他不是那种精明表现在脸上的假聪明,而是知道怎样生活最惬意的真聪明。

什么雄心壮志,什么王图霸业,在他看来,那都是假的,都是空的。

人一辈子就短短几十年,睡觉就要花去一半光阴,可供自己挥霍的时光本就寥寥无几。

一个聪明人,怎么会花费时间在争权夺利上呢?不妨多花时间享受生活,这才不至于白来人世一遭。

所以司马肜早年声色犬马,年纪轻轻就熬坏了身体,导致如今六十岁了,仍然没有一个儿子。

可世道就是这么诡吊,一个没有儿子,无心权位的藩王,恰恰被当权者们所欣赏。这些年来,明明对国家没有什么贡献,一堆人打来打去,抢来抢去,司马肜什么都没做,偏偏官位却越升越高。

到现在,资历比他高的人都死完了,他也就自然成为司马宗室第一人了。

但权位变了,司马肜的心态依然没有变。

他被授予征西大将军之位是在五月,可如今已经七月份了,他仍然悠悠然晃在京师,并没有就任。似乎毫不在意似的,只要朝廷不催,他就得过且过。

这天,忽然下了一场蒙蒙小雨,暑气一下就降下来了,初秋凉爽惬意,梁王司马肜就提了一只鸟笼,在府中的枫树下遛弯,时而欣赏风光水色,时而停下来逗弄笼子里的伯劳鸟,听它发出的啾啾声。

人老了,司马肜对于女色也有些亲近不动了。而在看洛阳发生了这么多变动后,梁王更不愿关心政事,对禽鸟的爱好已经全然压过了对朝局的关心。现在的他,心里只琢磨着,是不是想个办法,托人弄一只岭南的鸩鸟。

正当他吹风冥思的时候,一名侍女来通报说:“大人,颍川殿下前来求见。”

“脩华?”司马肜虽然人老了,但反应还是很快,他停下脚步道:“她来干什么?”

“殿下说,她最近弄到了一只鹦鹉,想让大人帮忙瞧瞧。”

“哦?有这回事?你快把她带进来。”

而后梁王就见到了司马脩华,一段时间不见,司马肜如今再见到颍川公主,不禁吓了一跳。

因为脩华的变化太大了。

原先的她,天真纯洁,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白皙却充满血色,身体丰满活泼,无论是哭是笑,都透露出健康饱满的生命力,如同栀子花的花苞一般,散发着野趣和健康。

但现在的脩华却全然变了一个模样,就好比栀子花采摘下后,多日没有浇水一样,给人一种正在“枯萎”的感受。以前如明月般清澈的容颜,如今渐渐憔悴,竟有三分冷月的凄凉感,使得脩华好像突然长大懂事了不少。

她见到梁王的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如以往般笑了一下,可却有几分勉强,她道:“八叔公,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哎呀,我一个老头子,好不到哪里去,也坏不到哪里去,倒是你……”司马肜信手将鸟笼挂在枝头,靠近了打量脩华,然后忍不住摇头叹气道,“你一个刚嫁人的姑娘,我们上个月还见过,怎么现在……”

话说一半,他自己就哑住了,答案不言自明。武皇帝的子孙中,颍川公主和楚王的感情最好,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现在楚王出了这档子事,对于脩华来说,当然是巨大的打击。

果然,脩华低着头,好久才说:“五兄死了,可我连他的尸骨都没见到……”

说这句话的时候,脩华泫然欲泣,恰如兰花滴露。

司马肜却看得很开,他劝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伤心也无关紧要,人死了,肯定也是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活,看开点吧。”

说罢,这位老人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笼中的伯劳鸟就跟着叫了起来,叫声清脆悦耳,像一片片竹叶落在肩头。

他自得说:“人生中很多事,本来就没有自己想的这么重要,就像这只伯劳,它原本翱翔于九天之中,按理来说多么快乐。但我把它养在樊笼中,喂它吃喝,难道就不快乐了吗?”

“看开一些,不要为难自己,然后就会海阔天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起来吗?”

“你是司马家的女儿,要学会坚强。”

这些话好像安抚住了脩华,让她若有所思,司马肜见状,赶紧转换话题道:“我听说你给我带了一只鹦鹉?”

脩华点点头,轻声道:“是一只白羽凤头鹦鹉,夫君的朋友送给我的,但我不会养,所以就想着,干脆送给八叔公。”

“哈!那我可要见识见识。”

说到鹦鹉,司马肜还是很高兴的,他前年也养了一只凤头鹦鹉,可惜不清楚习性,没准备足够的麻子,结果鹦鹉绝食而死,让他倍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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