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 决裂(4k)(2 / 2)陈瑞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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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说我是一个非常宽容的人,是不是很合理?”

他说罢,好整以暇地看着刘羡,等待安乐公世子的肯定和表扬。

刘羡却忍不住笑了,起初是一阵低笑,然后渐渐变得放肆张扬,刘羡毫不掩饰自己对贾谧的轻蔑,他笑道:

“长渊,你方才那些话,当你是皇帝吗?”

“天子尚且有不能得到的东西,你身为一个尚无实职的郡公,却敢说应有尽有?国子学里嵇祭酒经常讲,你我这样的人,应该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什么都没有学到啊!”

原本刘羡还顾忌贾氏的权势,反思自己的过失,如今听了贾谧这一席荒诞不经的话语,刘羡彻底醒悟过来:对于有些人,是不能够以常理去揣度的,面对这种咄咄逼人毫无道理的拉拢,如果信了他说的话,才是真正的永无宁日。

贾谧口中说的是朋友,可实际上却是把他人当奴隶。奴隶和主人之间能够平等对话吗?更别说什么应有尽有,出卖了自己所有的尊严,摇尾乞怜,怎么可能赢得他人的尊重,给予你一些残羹冷炙,也就算是主人的情分了。

可如果主人生起气来,奴隶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故而他下定决心,不再与贾谧虚以委蛇,而是直接戳破道:“长渊,你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俗话说,满招损,谦受益。长渊,你靠着祖父的余荫,两位姑母的扶持,确实也得到了一些权势。但你能干什么呢?能在地方赈灾救民吗?能在边疆平定边患吗?能让百姓给你歌功颂德吗?”

“什么应有尽有?你所谓的权势,无非是手底下聚集了一帮小人,整日在暗地里鼓唇弄舌,颠倒黑白罢了。他们敢真正杀人吗?他们敢承担第一个杀二王三恪的责任吗?天子都没有做的事情,你来开头?”

“你祖上犯下弑君之罪,天下非议者甚多。你身为后人,不思为社稷立功,好挽回前人的声誉,却在这里说耀武扬威。还说什么能帮人留下千古美名,不觉得可笑吗?”

刘羡每说完一句话,贾谧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一分,等他将话语全部说完,贾谧那娇媚的容颜已经面冷如冰,眼神几乎可以杀人。大概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这么对他讲过话,他简直觉得刘羡不可理喻。

“这么说,你是想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贾谧的语气里破天荒地没有任何轻佻,低沉得令旁人畏惧。

但刘羡却前倾身子,毫无畏惧地注视着贾谧,他嘲笑道:“我没有功夫和你胡闹,你如果真能杀人,那就试试看?”

话说到这个地步,四周又无人旁观,刘羡也不用在乎什么风评清议了,三步并作两步,飞快逼近贾谧。

他动得毫无征兆,迅捷得又如同脱兔,贾谧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见刘羡已经逼到身前,身体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刘羡的右手已如鹰爪般掐住他的脖子。而后砰的一声,直接按在了墙壁上。

贾谧吃痛一声,想要反抗,可却全然没有力气。而且他自小养尊处优,皮肤光滑细腻,还要超过一般的女子,此时撞上刘羡手上的老茧,挣扎不过片刻,就觉得脖子磨得生疼。

他这时才想起来,刘羡是在十一岁时,就能以剑术战胜王胄的高手,只是他自己全然忘了。

在生死的威胁前,贾谧终于产生了一些畏惧,但他仍不相信刘羡会动手,冷笑道:“你不要命了?以下犯上,真动起手来,你不怕我给你安排个罪名?”

刘羡则毫不介意地冷笑道:“有什么所谓?人生来就会死,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乞丐,死了一样会化作白骨,尸体上一样会爬满蛆虫,难道你能例外?”

“只要现在我想,哪怕我无权无势,你依然会变成那个模样。你现在也大可以叫出来,让所有人都进来,看看平阳贾氏四代人的脸面,是如何被你一个人丢尽的!”

说罢,他毫不客气地摁住贾谧的嘴,左手搭上鲁公的肩头,划豆腐似地轻轻一拽,就将贾谧的右肩卸了下来。

贾谧浑身一抖,想痛呼出声,却尽数被刘羡按在嘴里,不漏分毫,这剧痛使得他浑身直冒冷汗,然而还没等他适应过来,刘羡再信手往上一拉,又将贾谧的胳膊给装了回去。

这一下更是痛入骨髓,贾谧浑身抽搐,等他缓过来的时候,身上的夏衫已湿透了,嗓子也变得喑哑无力。

刘羡此时已松了手,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前,俯视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改主意了。”贾谧哑着嗓子,面容上涌起娇艳的潮红,像是动了情的少女,他笑道,“刘怀冲,我不想杀你了。”

“你这样的人,如果就那么简简单单死了,那该多无趣啊?我要废掉你这双握剑的手,撕烂你这张伶俐的嘴,打断你这身挺直的背,戳瞎你这双嘲弄人的眼睛,我要让你在我眼前,像一条狗一样跪地低吠。等到了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坚持所谓的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说出这样恶毒的威胁,贾谧兴奋得浑身发抖,脸上的笑容告诉刘羡,他似乎已经沉浸在这样的幻想里。

“随便你吧。”刘羡还是第一次如此粗暴地对待一个人,而且还是堂堂的鲁郡公,“今日之事,你污蔑过我,我痛打过你,就算我们两清了。如果再有以后,自己掂量吧,我等着你。”

他的心中仍如那夜金谷园大雨一般,没有任何波澜,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可惜,自己确实不能杀了贾谧。

既然不可能,刘羡也没有过多停留的欲望,他头也没回,将中书省的文书扔到乐广桌上,转首信步离开。

不知为何,在往死里得罪了平阳贾氏后,刘羡反而有一种挣脱了樊笼的自由感,哪怕会迎来极可怕的后果,也并不感到恐惧。

毕竟在庭院外,他能昂起头,看见无限的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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