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疑惑起身查看,竟看见薛和沾手臂上绑着攀膊,正在厨房忙碌。
他今日没穿官袍,只穿一件月白长衫,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清雅,却撸起袖子做着庖厨的活计。
石破天也换了青绿色的常服,在一旁忙活着烧火添柴。
随春生撸了袖子,却没忙什么正经活计,他东摸一颗枣,西摸一口饼,也不知是在帮忙还是添乱。
三个男人在厨房各忙各的,却有种和谐的烟火气。
灶上炖着的羊汤色泽如玉,香气扑鼻,一看就知滋味不俗。
可惜……自己是尝不出滋味的,果儿想着,不由叹息一声。
薛和沾闻声回过头,便见果儿乌鬓蓬松,面色泛红,目光尚不清明,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薛和沾冲果儿绽开一个微笑,一排齐整的牙齿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暮食是羊汤馎饦。”
他说着,拿起手中调羹舀起一勺奶白色的羊汤,一脸自信地展示成果。
考了甲等期待被夸奖的学童似的,全然没有半点大理寺少卿的威严。
果儿却不由被他的情绪感染,难得的也露出一个微笑:“好。”
薛和沾习惯了她的话少,不以为意:“去洗个脸吧,马上就可以吃了。”
态度熟稔的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多年。
果儿过去鲜少与师父以外的人过多接触,因为没有过朋友,所以她也不觉得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像这样相处有什么不对,于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转身去洗脸了。
秋日的井水寒凉,扑在脸上的瞬间果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抬起头时身边已经多了条干净的布巾。
果儿接过布巾擦干净脸,对上薛和沾含笑的眸子。
她洗脸时动作不太小心,脸侧额间的碎发被打湿,还沾着水珠,鼻尖眼角也因为冰凉井水的刺激而微微泛红,气质不复平日冷傲,多了几分少女娇憨。
薛和沾看的愣怔一刻,微笑道:“我问了随郎君你爱吃什么,他说你从不挑食。上次朝食的馎饦你说还行,我就又做了这个。今天没有案子等着查,你可以多吃一点。”
果儿听到“上次”的时候,眼神中透出几分茫然,仿佛全然不记得这回事,待薛和沾说完,她眉心还微微蹙着,似乎还是没想起来,只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好。”
薛和沾陡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一口气哽在胸口,笑容都有几分僵硬。
果儿察觉他神色有异,却想不起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犹豫片刻,又加了一句:“我的确不挑食。”
既不问他为什么来做饭给她吃,也不关心他为什么又做了羊汤馎饦。
好像他来给她做饭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吃什么她却全然不在意的,有的吃就行。
薛和沾一时竟分不清,这是果儿对食物的态度,还是果儿对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