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和沾看着那人死状,声音不由冷了下来:“萧郎君就是这么抓人的?”
萧衡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奈地样子:“我只是动动嘴,又无需亲自动手,抓人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我可无从得知。大约是此人负隅顽抗,手下之人失手所致吧。”
那人死后依旧瞠目欲裂,死状如此残忍,应当是死于木钉钉入脑的酷刑。他身上衣衫完整,没有灰尘也不见其他血迹,显然是被捆绑在刑架上受刑,并无反抗挣扎之力。
萧衡如此堂而皇之的颠倒黑白,令薛和沾怒火中烧,正要说什么,萧衡又拍了拍手,一名家仆应声上前,将一纸身契呈到薛和沾面前。
“奥对,忘了跟薛少卿说,这幻师当日献大虫有功,我便赏他做了我萧府家奴。哎,也怪我识人不清,好在此人如今已经伏法,少卿也莫要为此事忧心了。”
大唐律法,家奴若犯“恶逆”之罪,主家报官后可击杀。但萧衡的父亲就是中书令,萧衡只要说他跟父亲说了,也算是“报官”了。
若这幻师是个平民,薛和沾还可与萧衡理论几番,但有了这卖身契,薛和沾便也回天无力了。
果儿也想明白了这一环,忍不住攥紧了腰侧佩刀的刀柄。
这萧衡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为自己毁约做铺垫罢了,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想履行昨日赌约了。
难道这顾冰之真的是萧衡所杀?
否则他为何宁肯杀掉府中驯兽幻师,也不肯配合薛和沾调查?
果儿思索时,薛和沾却敛目微笑,并不接萧衡的话,也未接那家仆递过来的身契,反而自斟自饮了一杯,悠然吟诵道:“醹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先文皇帝诚不我欺。这翠涛酒果然名不虚传。”
萧衡被薛和沾无视,而对方竟还肆无忌惮地品评起他私藏的好酒,顿时压不住心头火气:“原来少卿今日就是来蹭酒喝的?”
薛和沾看也没看萧衡一眼,只盯着杯中盈翠琼浆,自言自语般道:“我曾听祖母说,当年魏郑公亲选上好的高昌马乳葡萄酿造出‘翠涛’酒,因得先文皇帝所爱,大半进献内廷,只余不足百坛藏于家窖之中……”
萧衡听薛和沾掉书袋就头昏,见他一直念叨这酒,有些不耐烦,径直挥挥手道:“我这里还有十几坛‘翠涛’,少卿若是实在喜欢,我命人送两坛去燕国公府便是。”
薛和沾唇角绽开一抹狡黠笑意,抬眸看向萧衡:“多谢萧郎君赠酒,薛某却之不恭。只是……”
萧衡莫名被人索要了两坛好酒,心情正是不妙,听薛和沾还有别的要求,顿时不满地看向他,却听薛和沾道:“不知萧郎君这酒,从何处得来呢?”
萧衡心里登时大惊。
这酒既然是魏郑公的家藏,自然不会是市面上买得到的,萧衡这酒是魏郑公的亲孙,刚承袭郑国公不久的魏膺所赠。只是魏膺素来与镇国太平长公主不和,萧衡与魏膺虽是私交,但毕竟父亲是长公主一党,此事若被长公主知道,恐会引起长公主对父亲的猜疑……
萧衡虽纨绔,却并不是个蠢的,想通了其中关窍,他顿时强压住对薛和沾的不满,满面堆笑的端起酒杯,向薛和沾敬酒:“少卿今日不是来查案的吗?萧某定当履行昨日承诺,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