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忒跟我见外,昨天到县城为何不进家门,咱爷们儿一同回来。
唉,我刚从山西进一批陈醋到家,才知……”常信把住他臂,“走,守灵去。
一应杂事交由专人处理,我们是孝子,勿插手。”
沈先竺在旁边蹙了蹙眉,不出银子谁会理事?
待他们把所有事任由常家发挥,事后报二三百两帐咋办?他现在可太清楚人是经不住考验的。
且自家回村都半个月,常家没一个上门问一句的是因为血缘远,可您家人呢?
以往祖父在时,您带孙子三五不十的登门,细数各种生计不易,每每走时都会带走不少祖父送的山货,包括父亲送他老人家东西。
对了,您还得了父亲的一张名帖,并拿它承揽到向县学县府和各士绅家供醋的买卖。
他想了下妹妹们在此会如何做,于是道:“堂爷爷,我祖父当年为四叔祖买的田,即是养老又为他身后保障。
几位长辈得他馈赠房田时,您可在场?”
族老们冷不防他问这个,立时解释:
“在的在的,四叔第一次进城延请大夫时,就和信大哥讲过。”
“文书什么的,还是找里长写就的。”
“一个一个说。”常信十岁就从学徒做起,哪会没发现堂侄的没有以往的亲切。
他松开沈淮,说有事大家进屋讲,且挥退送他的晚辈们后,又暗示沈先竺离开。
沈淮只说:“先竺,将我嘱咐你带的东西拿来。”
“是爹。”沈先竺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黄纸。
符纸?常家人先是疑惑,紧接着看清上边画的东西,再听沈淮说:“这个,是有人画在我的进士牌坊上。
你们该知道,牌坊是朝廷给选贡考中进士者的恩荣。
与它上边乱贴乱画,且又是朱砂画符,是什么行为?
被外人揪住往重了说乃巫蛊……”
“啪!”常信一拍桌子,“谁干的,画的什么?
五淮这次出事,是不是由此引起的?这是想做甚?给九族招祸。”
他恶狠狠扫视几个有些抖的族人,堂侄一朝落难,自家生意最受影响。
偏那不成器的儿子儿媳,不知道去维护亲族,反舍本求末找县里书吏送礼以保后半年生意。
还没有孙媳妇看的清,常信伸手揪向身边族人之际,那人扑通滑跪在地:“没恶意没恶意,这是请高人为四叔画的借运符。
我们就想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只要有老人家,沈淮就会一直护着常家,他们可以少交税不说,买地时也总能拿到便宜的。
“是啊是啊!”另几人也腿软,相比乡下的其他农人,他们受沈淮庇护后,逐渐有钱有闲也去城里看过戏,听过书,知道巫蛊是要下大狱的。
“我们画上时,已经在端午之后,是在五淮出事的后边。”
“一知抄家,我们连夜去刮,但真刮不掉太多。”
“五淮五淮,你说句话……”
“朱砂,我已请七星观道长们去除。”沈淮话落,几人终于不再哭天抹地。
且接下来做什么都老实的很,五十亩地的收益尽数拿来做丧事。
而忙着锯木板的沈灵竹,无缘见到大伯轻轻松松把控全局的威武。
以至于再两三天后,见到好几辆车送大伯回来,她都有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