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翘翘先替陈子均梳了头发,然后再准备给自己梳。
“娘子,我来。”
陈子均顺手从她手中接过篦子,帮她梳发。
她的青丝乌亮漆滑,只需轻轻一梳,就顺滑整齐,又有淡香扑鼻,然后按照他平时看她所做的那样,替她将头发盘了个堕马髻,露出玉白的耳垂,然后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
如平时一样出门一样,胡翘翘替自己涂了能让肤色变得暗沉的香粉,再画了一下眉毛,然后拉着陈子均道,“相公,我替你也抹一点,画一下。”
陈子均:“为什么?”
小狐狸撒娇道,“因为相公太好看了,今天外面肯定很多人,我不放心嘛!“
陈子均拗不过她,只好叹了口气,闭上了眼,“来吧。”
胡翘翘在他脸上折腾了一番,又不知取来了什么,在他鼻子旁边粘上,才满意地道:“好了。”
陈子均睁开眼,对着面前的铜镜照了照。
此刻,他白净俊美的脸不光变得枯黄暗沉,眉毛疏乱如杂草,鼻子边还多了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痦子,看着极为碍眼。虽说一双眸子依旧漆黑深邃,神光内敛,却仍抵挡不住那颗痦子的杀伤力。
这幅模样,走到外面,别说引人注意了,恐怕都没几个人愿意多看几眼。
胡翘翘却瞧得眉开眼笑,抱着他,亲了好几口,“嗯,现在顺眼多了,相公,我们出发啦!”
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再有长陵郡主那样的人,看到相公,就露出觊觎的目光,这感觉真是好极啦。
两人走出小宅时,外头的踩街巡行活动已经结束了,后面就是圣人诞辰的庆典。
今天外面果然是人山人海,庆典和庙会是同时进行的,庙会就在长陵城的主街上,而庆典则是在主街的圣人庙位置。
主街虽然宽敞,但此刻依旧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陈子均只能牵着她,顺着人流慢慢往前走,同时小心地避免她被人挤到,胡翘翘则是边跟着他,边兴奋地左顾右盼,小脸都红了。
“庆典是辰时开始,持续一个时辰,我们先去把庆典看了,再回头来逛庙会。”陈子均说。
“嗯,好~”
片刻后,夫妻俩来到圣人的庙宇前,这座庙不大,此时门前早已挤满了人群,华丽的红色灯笼装饰着整个庙宇,给人一种庄严而喜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在万众注目中,奏乐声起,祭祀仪式也开始了。
几名礼官手捧着浅黄色的丝绸和铜制的酒杯走入圣人庙的大殿,他们动作划一地向圣人像鞠了躬后,再将这丝绸和酒杯交给一名正献官,由正献官恭恭敬敬地供奉到香案上。
胡翘翘和陈子均站在四周的人群中,一点儿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相公,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胡翘翘好奇地问。
“这是祭祀仪式中的献帛和献爵,”陈子均很耐心地向她解释,“这帛又称缃素,是圣人在纸张发明之前所造,可用于书写,因此在圣人诞辰之时,便以缃素作为祭品。而酒,则是祭奠之物。”
胡翘翘轻轻“哦。”了一声。
接着,是宣读祭文、再次鞠躬。
而后,乐奏。
众人第三次参拜圣人像。
最后,主祭官手持酒杯,高高举起,然后将杯中的酒液缓缓洒向地面,这一步叫做“奠酒”,寓意着将美酒敬献给圣人,祈求圣人保佑苍生。
待到所有的帛布都被投入火炉中焚烧殆尽,这场庄严肃穆的祭祀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但庆典还没结束,后面还有歌舞表演,还有一些小游戏,比如抢答圣人的经典语录,奖品虽然只是一些平常的笔墨纸砚,但此时乡试刚结束,整个长陵城中多的就是读书人,又多半来了这里,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地参与其中,场面热闹非凡。
随后还有一场折子戏、一场皮影戏,演出的内容都是圣人游历诸国、教育学生的故事。
陈子均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胡翘翘可能对这不感兴趣,便转头看她,却见到她正一霎不霎地盯着他看。
“娘子怎么在看我?”他温声问,“若是不爱看这个,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好了。”
“没关系,”她弯起眼,“相公看这个,我看相公就够了。”
陈子均被她的话逗乐了,故意问道:“我现在这般难看,有什么好看的?”
胡翘翘却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不,相公无论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陈子均心中一荡,忍不住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胡翘翘没想到这么多人的地方,相公还敢亲她,立马低下头去,红晕直接没过了耳根。
她现在虽然外貌平平,但这般娇羞、温柔的模样,仍让周围不少男人看直了眼,恨不得以身代之,享受这小娘子的万种风情。
陈子均注意到那些目光,心中不悦,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温声道:“不看了,我们去逛庙会。”
两人十指相扣,沿着热闹的街道缓缓前行。
胡翘翘一会儿看看捏糖人的,一会儿又去猜灯谜、投壶……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陈子均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庙会上的灯笼都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灯光将整个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这时,前方突然有人欢呼起来:“春月楼的花魁表演开始了,赶紧去看啊!”
人群顿时向着那个方向疯狂涌动,陈子均和胡翘翘甚至险些被人群带着往前推搡。
胡翘翘的好奇心被勾起。
“相公,什么是花魁表演?”
对她来说,这个词汇极为陌生。
陈子均没回答,只是道,“只是个表演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去看看,”小狐狸却跃跃欲试,“这么多人都赶着去看,一定很有意思。”
陈子均还没回答,已经被她拉着往前挤了。
“相公,我们也去。”
陈子均:“……”
没多远,
前方,丝竹声起。
一座舞台前,已经是人潮汹涌。
舞台上,一群乐师正在奏乐,舞台正中,一位身着轻纱罗裙的女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她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罗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随着那勾魂夺魄的音乐,腰肢款摆,如水蛇般扭动,一双媚眼似睁非睁,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台下的男人们亦是口干舌燥,恨不得直接用眼神扒光她的衣服,一览无余。
胡翘翘的小脸却刷地红了,她忍不住拉了拉陈子均的衣袖,小声问道:“相公,这就是花魁表演么?”
陈子均叹了口气:“是啊。”
“可是……”胡翘翘咬着嘴唇,有些不解,“相公你之前不是说,春月楼是个风雅之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花魁要穿成这样跳舞?”
这种衣服,哪怕是她穿给相公看,都会有些害臊,这女人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就穿出来了?
陈子均又叹了口气,“娘子还是不懂的好。”
胡翘翘更加迷糊了,什么叫还是不懂的好?
这时,她忽然听到边上几个男人道:“看这小腰,扭得真带劲儿。”
“不知道睡上一晚得要多少银子。”
“嘿嘿,想想都销魂。”
胡翘翘又看看四周那些目光发直的男人们,忽然心中警铃大作,猛地转头看向陈子均,却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目光清澈,没有半点被台上那女子吸引的意思。
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便伸手捂住陈子均的眼睛,再拉着他往人群外走去。
“相公,我们走吧,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娘子,你捂住我的眼干什么?”
“因为……因为相公不许看!”
“我本来就没看。”
“那也有可能不小心看到,所以得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