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你的意思莫非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韩非沉思良久,想到了儒家先贤的一句主张。
抛开性善性恶论,孟子的这个观点,在法家看来也是大逆不道的。毕竟在法家的体系中,君主是至高无上的,只有君主能把握大势,律法才能顺利推行,国家秩序才能保持稳定。
不过孟子的观点倒是颇有几分符合千年之后的价值观。
但这依然不够。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孟子口中的“民”或许只是在说“国人”这一阶层,而非全体民众。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时代发展到战国末期,曾经国人、野人这样的划分几乎已经消失了。士、农、工、商都是国家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其实是支持依法治国的,”
杜青回应道,“但依法也只能治国,能维持国家平稳,却不可能推动社会大步前进。因为能推动社会前进的是智慧,而律法并不能启迪智慧。”
这一点,即便韩非是当代法家圣人也无法反驳。
律法本质上是在给人制定各种条条框框的约束,别说启迪智慧了,不限制智慧就不错了。
“韩兄,你觉得自己思维最敏捷,脑子里灵光闪现最频繁的,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韩非略一思索,双眸微亮:“是在稷下学宫,跟其他学派辩论的时候。”
“不错!”
杜青抚掌笑赞,“智慧是碰撞争鸣出来的,诸子百家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辉煌,稷下学宫功不可没。”
这一点,韩非也很赞同。
在稷下学宫名声显赫的年代里,齐国临淄就是全天下的文化思想交流中心,偶尔也包括武力交流。
儒、墨、道、法、农、名等大大小小的学说流派都会常常在里面展开辩论,不断碰撞出思维的火花。
大家在那里只需要专心学术,不用考虑其他影响,如今回忆起来,依旧是他度过的最轻松愉快的一段时光。
“可惜,稷下学宫已经衰败了。”韩非叹息一声。
“是啊,不过就算不衰败,它的规模也太小了。”
杜青摇摇头,“而且稷下学宫的准入门槛还是太高,将大量的人拒之门外。虽然它已经做得很好了,但还可以更好。”
“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复兴稷下学宫吧?”韩非有些迟疑。
“不行吗?”
杜青挑眉,“你的老师荀子曾经便是稷下学宫的祭酒,你自己的水平和身份也够用。除非有与你老师一个辈分的老前辈出面,否则这祭酒之位,舍你其谁?”
“唉,我如今都这样了,还当什么祭酒?”
韩非愁眉苦脸,“再说了,莫非要在秦国办稷下学宫?”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