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玄真道人能活这么久,就靠一个“苟”字,他一点都不关心吹火童子的性命安危,早就把徒弟当做投石问路的保命道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这老登随时准备御器跑路。
在玄真看来,他没有立刻离开,对玄风童子说的每一个字都算莫大的恩典,是沉重的师徒情分,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
当然了,赤毛大仙有一部分责任,这傻乎乎的火蚁被焱锋妖物的尸身血水吓得难以动弹。这也是玄真没有立刻跑路的主要原因,这玩意是掌门送给玄铁坊的灵宝,也是炼器作坊运输矿材燃料的驮兽——玄风死了就死了,这头飞天大虫不能死呀。
“究竟是何方神圣...”
玄真越看越惊,火柴堆一侧还留着骨血碎肉,断骨处带有人类的牙印。
没有消解丹毒,居然就这么生吞活剥,把焱锋妖物的血肉吞进肚里了?
赤血内丹就这么随手丢在野地里,似乎是嫌弃这兽材的品相,当做护法阵眼来使用...
再看那黑色脓血所画的法阵,玄真绞尽脑汁,从识海翻出藏书阁的种种文献,也认不出此类禁制,辨不清五行属相,想要救人,就得以身入局施法破阵。
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在此扎营休憩的仙家,恐怕要超出玄真两个大境界。
就在玄真道人犹豫不决之时——
“——兰师姐好像在里面。”玄风童子瞥了一眼睡莲深处,能隐隐约约窥见练功服的轮廓。
“这屠魔之人多管闲事,可恶可恨...”玄真一咬牙,实在舍不得飞剑法宝,也舍不得兰傲霜的肉身:“玄风!你我师徒一场,为师绝不弃你!”
如此说着,玄真道人松开赤毛大仙,火蚁没了禁锢,立刻拍打翅膀一飞冲天,要逃回侠踪镇去。
“兰傲霜绝不能活,若内门长老知道此事,难以打通关节,再做礼品人情,玄铁坊又要亏空灵石灵宝。万一告到掌门那里去——我这坊主也别想当了。”玄真内心暗想:“不能白费这心血空走一遭。”
兰傲霜的生死,对玄真来说不过是一笔礼物人情,但是此时此刻,玄真连封口费都不想出。他内心起了贪念,或许是环境之中的木元灵气冲昏了他的头脑,把气海里的真火勾了出来。
得不到主人护持的阵法总会耗尽灵力,总有枯竭失灵的时候。
既然屠魔之人不在此处,那么他拿走飞剑残骸,掳走兰傲霜,再把焱锋的赤血内丹也偷了,把那狼崽的皮毛收走,自然是合情合理。
他先是在血阵周边绕行,万不敢随意触碰赤血内丹,只怕触发飞剑禁制,受自己的法宝所伤。
剑根莲台之上,从内丹之中传出来的驳杂灵能愈发汹涌,其中强劲的火灵气更是让玄真利欲熏心——如果能把这颗内丹带回去,请掌门出手炼化丹毒,得此宝物,化神之日近在咫尺。
再来一笔斩妖除魔的功劳,他玄真道人就是杀死焱锋妖物的大英雄...
心念一动,他施法掐诀两掌开合!
一股炙热精纯的火灵气将玄风童子紧紧包裹着,变成椭圆火罩,灼伤皮肉烧尽了毛发。
“玄风!为师来救你!”
玄风童子不知何故,只晓得师父已经出手,他强忍痛苦,皮肉糜烂焦臭,在护体火罩的帮助下,往前走了一步,终于踏出阵法外围,踩过狼血画出的生死线!
玄真道人神情凝重,依然不敢卸下心防,使足了真元之力来催动法决。烈火罩烧出来一片真空,灼热的火气吸进玄风的口鼻里,灼得童子哀嚎惨叫。
他虚握掌指,隔空牵动鸡卵形状的烈火罩体,彻底把玄风带出阵法范围时,真元也去了三成,这是玄真道人竭尽全力,是他元婴期对火元法术的所有理解。
此术取金乌残象之意,能塑造火牢禁锢敌人,也能变化遁甲保护自身。更能隔绝空气,使受困之敌难以行功施法,好比金乌神鸟的太阳威压。也是玄真道人祖传功法《玄烨烈火诀》的绝技——名为[金乌渡命]。
吃下师父这一记大招,玄风童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他本就不是火灵根,无法消化这霸道蛮横的精纯火气,神志恍惚往外走了几步,眼睛都被烤化,已经成了瞎子。
从纳物宝贝里取来冰魄仙露,玄真又是一阵肉疼,眼中只剩下嫌恶。把消解火气的药品送进玄风嘴里。
吹火童子感恩道谢:“师父...谢师父救命之恩...”
“我这[金乌渡命]的火力还没烧到你身上,光是吸几口火气你就受不了?”玄真责怪道:“真是身娇命贵的贱货...”
“是...是弟子的错...”玄风饮下冰魄露水,溃烂的皮肤也渐渐脱落,长出一张红脸来,眼睛慢慢有了神采,身上的衣袍练功服都化为飞灰——他越想越委屈,自己一个金丹期修士,如何去挡元婴老怪的绝技呀?擦着碰着都要命!
“去取丹!再把我宝贝拿回来!”玄真立刻说。
玄风惊讶道:“我?!”
玄真道人指向剑莲,再不想浪费丝毫真元。方才施法救人,他却没有见到法阵禁制的灵光,只怕残剑莲台和内丹有鬼,他的疑心病太重,要徒弟去拿内丹和飞剑。
“放心!为师一定护你周全。”玄真道人谎话连篇,他料想那莲台再生异像,就让这徒儿去承受法阵禁制的威能——等到灵力枯竭时,再来搜罗宝贝。
“师父...”玄风重新穿上练功服,已经变成红皮异人的模样,满眼不敢相信:“我去取丹?我去拿剑?”
“没事的!一切有我!”玄真话音未落——
——从山林之外钻进来平安和富贵。
他们来的那么突然,蹦过砂石土坑,穿过野林树梢,几乎是一路飞跃跳回山坳。
“师父?”玄风只觉得身侧发凉劲风扑面,再一回头,玄真道人已经不见了。
这玄铁坊的嫡传弟子抬头去找,看见三十来尺高的树冠上,好像藏着师父的鞋子。
“哎...师父...”
玄真眼神剧变,不敢作声。眼眸之中怒气冲天,比着食指作噤声手势,要徒弟闭嘴。
平安把富贵从腋下放回地面。
“这小老弟是谁呀?”
富贵有条有理的分析道:“可能是饿了...”
玄风童子一转头,与“妖狼”形态的罗平安撞了个满怀,他吓出三尸五鬼,魂魄都快离体——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饿了?”平安赶忙去扶着,却不敢太用力,只怕把这豆腐做的修行人给扯碎拆散。
“不然怎么一个劲的喊师傅师傅呢?”富贵也没放在心上,抬头看了一眼树冠,“咱俩饿了也会喊康师傅呀。”
平安从汽车里搜出来一把折椅,把玄风童子送到椅子上。
“他昏过去了...”
富贵与平安使着眼色,凑到汽车尾门去,把笔记本电脑打开,随便写了一行字。
[还有人躲在树上,刚才有两只鸟飞出去了。]
“饿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