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祝?”看着眼前娴静的女子,辅国公心头倒有些失真之感。虽与三娘时常通信,但看她的字,字里行间透出的果决,与此时看到的的三娘颇有些出入。
虽然上回柳三夫人回帝京之后,也跟府里其他人说起过三娘的相关事宜。方才与府中众人认亲时,辅国公也格外注意着三娘,只是当与她面对面时,还是极度的陌生。
辅国公在打量着三娘,三娘却也是在观察着辅国公。与众人见过,辅国公先是与昭阳郡主说了好久的话。随后便回了自己的书房,再来便是叫了三娘前去见面。
三娘早已料到与辅国公之间必有一番谈话,跟众人笑笑便也去了。只是面对老爷子的打量,三娘却依旧保持着娴静的模样。倒也不是三娘装模作样,只是辅国公还是更喜欢温柔娴雅的女子,三娘自是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看的。
辅国公点了点头,看着三娘轻声说道:“人说字如其人,阿祝果然是人如其字啊!挺拔有力,外柔内刚,不错不错!”听过辅国公的话,三娘坦然一笑,轻声说道:“可是今日阿祝只有柔和,不见刚直,外祖父从何处看出来的?”
“凭你的眼睛!”辅国公提起桌上的紫砂壶,为三娘添上新茶,随后才说道:“不愧是柳家人,任凭万事万物,我自岿然不动。我看了你这么久,还刻意沉默施加压力,你却自顾自的只是微笑,连头发丝儿都纹丝未动,实在是胆大包天的。”
虽说着三娘胆大,辅国公到底还是用手挡住了左脸,不欲给三娘看到那狰狞的伤疤。三娘从见到辅国公时,便注意到了辅国公划破整个左脸颊的刀疤。心头一震,前生是没有这一道刀疤的。
看到辅国公捂脸,三娘不由长叹一气,随后便轻声问道:“外祖父,您这是新伤吧!我不怕,您别捂着。”辅国公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便是胆大,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这些东西便不必再看了。”
辅国公避而不谈伤处,只轻声安慰三娘。心知不对,三娘开始努力回想这些日子来往的书信。不论是与乐遥还是时屹,宁渊还是辅国公自己,都不曾提到辅国公曾受伤之事。
“外祖父,您放心,您的伤我有法子。”三娘见辅国公不愿提起伤处,想到自己之前的伤,虽不及辅国公严重,但是乐遥的药应是有用的,三娘轻声说道:“虽然我不知是不是能彻底清除您的伤口,但是总有用的。”
辅国公无奈的笑笑,随后将手放下,心中虽不抱希望,但是还是笑着回答道:“那便多谢阿祝了!只是我到底是男子,且已经上了年纪,这脸好看不好看也不重要,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之后,正色看着三娘,低声说道:“周宁与你说过没有,想要将他那小子过到昭阳膝下,阿祝你说说,你是什么意见。”
辅国公的跨度实在有些大,三娘一时之间倒有些接不上话。只是看着辅国公的意思,三娘微微有些诧异,辅国公竟会这般平淡?想到昨日与宁海候在书房内的对话,三娘不由得皱了眉。
“你母亲喜欢阿舫,我也需要一个嫡子请封世子。”想到宁海候当时淡然的神情,三娘不由得便是一阵恍惚。虽然他说了是以防万一,若有朝一日失败,或可留下宁海候这个名头。
当时三娘只是嗤笑,毕竟这个说法实在有些生硬。若是真的事发,宁渊失败,宁海侯府自然脱不了干系。上头人要治你罪,跟你有没有继承人有什么关系。只是仔细想想,三娘便明白了宁海候的打算。
杀鸡儆猴,乃是上位者最常使的手段,只是宁海侯府的分量当不得那被杀的鸡。惩处了一干直接参与其中的,再好好安抚其他不相干的,会是最有力的招数。且按大历律法,不论犯下何等过错,都不累计未成年的后代,是以宁海候才会在此时有此决策。
只是,这律法虽是如此,但是也只是上位者体恤,为一个家族留下一脉香火的举措。但是一旦将周舫推出去,那他便不再只是宁海候未成年的儿子那般简单了,他会多一个世子的身份。
而如此,最后的赦免成员之中,他便再也无名了。三娘一开始也是拒绝帮宁海候与辅国公说话,只是到了晚上三娘才突然想到了这一点。而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三娘不由得在心底对宁海候有了些新的认识。
唯一的一个儿子,竟也舍得拿出去。
联想到在之前宁海候问得话,三娘心头不由也是感叹道,也不知宁海候何以这般肯定最后便是宁渊,知晓宁渊还拉拢了莱阳郡王,竟把周舫也推了出来。三娘本不愿相帮,只是再看辅国公的态度,三娘突然变了主意。
“外祖父怎么看?”三娘认真的看着辅国公,随后便轻声说道:“您是东宫的人,宁海候是决意站到另一方的,我也是如此。”三娘顿了顿,见辅国公表情愈发凝重,三娘继续说道:“侯爷此时想要立世子,便是想在对方心中加大筹码。”
辅国公不语,看着三娘的眼神却更显认真。虽然知晓三娘自有主意,也见知晓她对于朝堂之事有着自己的见解。只是今日初见,便跟自己说她对未来的帝位自有看法,心中震撼自是无以复加。
只是三娘大气,坦诚布公的说了自己的看法,辅国公微微叹了口气,颓然道:“你若问我周宁立世子的问题,我自是不会多加干涉。周舫那孩子我见过,根骨是个好的,跟着昭阳,往后总能有些情分。毕竟,昭阳将来是一个人在侯府之中生活,有人看顾总是好的。”
说完之后,手指开始轻轻叩击桌面,看了看三娘,见她一脸了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东宫与其他几位王爷,我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