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坐在这里作甚?”罗妈妈经过琅嬅院门口时,便见朵儿安静的坐在了院门口。见她一个小人儿,却能这般安静的坐住,心下不由得便是一阵好奇。
玉英听到罗妈妈的声音,放下手上的绣活儿,抬头看了看朵儿,随后便轻声说道:“小丫头这是在等着苏先生来接她呢!”罗妈妈微微有些诧异,偏头看了看朵儿,随后便轻声说道:“可是咱们不是跟她说了苏先生不过是玩笑了吗?怎的竟还当了真?”
“也不知苏先生为何要说接她去齐南山的话,好好的孩子愣是魔怔了!”玉英看着朵儿,随后便是怜惜一叹:“苏先生自是逍遥自在惯了的,只可怜这孩子日日倚户而待。”
二人感叹一回,随后便再无话。朵儿这般道是为何?原是那日初次为昭阳郡主施针过后,苏素便将其日后施针的任务交到了这一种小丫头身上。
可能一是为着安慰三娘等人,二是叫其他小姑娘信服,毕竟朵儿原是她们七个中最小的一个,便说了待昭阳郡主病好之时,就带了朵儿回齐南山,跟着苏门的师傅们学医术。
在场之人自然是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不想朵儿这小丫头却是当了真。前些日子便日日守着昭阳郡主,而见着她日日见好,自然是喜笑颜开。而每日施完针后,便是静静地坐在了琅嬅院门口。
沉默片刻,罗妈妈轻声说道:“看来姑娘的话也是不管用的啊!”罗妈妈这般说确是有道理的,而方才的迟疑也是有因可溯的。原是三娘听闻这个消息过后,便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回苏素。只是见朵儿如今小小年纪,日日这般苦等,心间自是不忍。若说秦嬷嬷罗妈妈或可当真,三娘却是不信的。毕竟苏素的脾性,通过这半月的相处,三娘已是摸得透透的了。
他自是随口一说,说得当下或许也是真心以对。可惜了,真心便只是那一瞬间,事后可不敢保证他一定记得的。看着小朵儿眼巴巴的等着,三娘终是叫了朵儿耐心的劝了一回。也不知朵儿是不是听得懂了,当时三娘这般劝着,她便如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过了几日便又倚门而坐了。
罗妈妈轻轻一叹,随后便上前拉起了朵儿,怜惜的叹了口气:“朵儿啊,你可是真的想跟着苏先生学医啊?”朵儿看了看罗妈妈,随后便用力地点了点头:“自是想的,学了医便可像公子那般,救死扶伤,好不畅快呢!”
“可是学医的话,你便要离开侯府,去别人家里啦!”罗妈妈语气温和,循循善诱道:“再见不到你阿爹阿娘,还有你阿祖阿嬷也再见不到了!你得离开侯府,住到山里头去,日日与那蛇鼠草蚁、药材丹炉为伍了。”
听着罗妈妈这一番话,朵儿微微一愣。玉英见到朵儿的反应,心内不由暗自咂舌。前日里三娘劝说朵儿时,玉英便是在场的,可是不论三娘说什么,朵儿当时的态度却是丝毫不疑的,只不住的点头,眼珠还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当时还说小朵儿机灵,只是不过是停了两日,便又坐在了门下等着。却不想到了罗妈妈这里,这孩子竟还迟疑了!
玉英看着罗妈妈拉朵儿时,心间还在想着罗妈妈也不过是白费功夫。不曾想到,罗妈妈竟是真的说进了朵儿的心里。朵儿此刻的目光与那日三娘的劝说极为不同的,当日是照单全接,过后便悄悄回到原先的习惯,而今日,她的目光却是迟疑的。迟疑便说明她也不再确定,她在开始抉择,如此倒有可能叫她回到正常轨道上来。
朵儿犹疑沉默,罗妈妈却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着,看着她小小这般小小的人儿,面上挂着这般严肃的表情,罗妈妈便在心底点了一回头。若是能将她劝回来,这般有主意的孩子,倒是个可塑之才,瞧着便是极灵性的。罗妈妈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等着。
目光微微一转,便见玉英投来得崇拜的目光。看着玉英眼底的崇拜,罗妈妈心底自是明白来自何处。在自己这样的下人眼里头,三娘的聪慧是有目共睹的。便不是下人,好些贵人都不及三娘聪慧。
而三娘在朵儿处却是并未像往日那般成功,是以玉英会崇拜自己。罗妈妈心间不曾诧异,只是她却也是不当一回事儿的,毕竟她是清楚的知道她与三娘各自擅长的部分的。当日罗妈妈虽不在院子里,只是看朵儿今日的反应,罗妈妈或可得出三娘那日劝说的角度。
以上位者的角度来看,自然是以现实的角度来劝说的,便是三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难有想要的反馈。这般并非不好,只是在面对与她成长轨迹全然不同的对象时,收效却不会如往常那般大。
并非三娘不再聪慧,也并不是三娘不如朵儿或是罗妈妈,而是三娘并不了解身为下人有了梦想是怎样的状态,是以她的劝说成效不显。,不过是她无法站到小丫头的立场,不能感同身受,说出的话不能共情,是以便不能打动其心。
而罗妈妈,因着和朵儿处于一样的阶层,家教更是相仿。毕竟是家生子,自小便是伺候人长大的,这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便是三娘重活一世也是多有不及的。
却说回朵儿,听过罗妈妈的话,她却是头一回迟疑了。自那日被秦嬷嬷挑中,再被苏素筛选了一回,留下便开始学着金针之术。虽只有短短十日,但朵儿却是极爱这个的。虽然与阿娘说起时,她只说一句你不过黄口小儿,哪里知道深爱是为何物。
但是朵儿知道,自己是爱的,比藕粉团子、糯米桂花膏还爱。当朵儿听到苏素要收自己做弟子,送自己去苏门继续学医的时候,瞬间便笑开了花。毕竟从此以后便能深入的学习,长大后便可像教自己的公子一般,朵儿如何能不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