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醒来时,幽篁里一片悄然。显然,三娘醒得早了,耳边传来轻浅的呼吸声,那是还睡着的画屏。本来昨夜守夜的该是金珠儿,画屏想着她们在外头玩得累了,是以自己来守夜了。
静静地拥被而坐,三娘嘴角微微上扬,一个清冷而凛冽的笑容挂在唇边。夜那么黑,三娘却笑得惊心动魄,所幸无人得见。画屏轻轻嘟囔着些什么,随后似有所感,睁眼醒来。
看着三娘坐起的身影,画屏一阵头疼:“姑娘,怎的又醒得这般早了,这样下去如何能好?”三娘无奈点头,轻声说道:“也还好,我并未觉得累。”听闻这话,画屏轻叹,随后低声道:“姑娘先躺下,我去叫她们。”
“你去吧!”随后打开榻边被罩住的夜明珠,一时间满室生辉。见三娘并不躺下,画屏无奈之下,只得快速穿好衣裳,匆忙出门去了。
只消片刻,幽篁里便从沉睡中醒来。三娘理了理思绪,便起身往净室走了。幽篁里有小厨房,三娘住进来后,画屏按照往年在宁安的规矩,叫灶上的婆子随时备着热水,是以画屏齐尔来得也快。
因着三娘身边基本人基本齐全,是以丫头们分工也明晰了。齐尔提着热水陪着三娘先进了净室服侍梳洗,画屏则在外间准备梳妆用具,随后搭配好要穿的衣裳。三娘梳洗结束,画屏为其梳妆,齐尔拿了衣裳熨烫,最后换好衣裳算是早起洗漱梳妆完毕。
看着她们各司其职且这一切都井井有条,三娘无声笑笑。画屏镜中得见,轻声问道:“姑娘想到什么了?”
三娘轻轻一笑,随后摇摇头,并不说话。画屏也不再问,室内倒也安静。“姑娘,用早膳吧!”金珠儿摆好膳食,随后进内室轻声说道:“今日大厨房的小菜样样精致,看起来也是清爽可口的模样,姑娘今日可多用些了。”
“外头天还没亮,想是冷得很,金珠儿去暖暖!”三娘起身往外间走去,轻声吩咐进屋的金珠儿。
“姑娘,我回来的路上见到映枫轩的清荷了。”听着金珠儿的话,三娘笑笑:“大姐姐起得可真早。”
早膳完毕,三娘叫了画屏和齐尔一起往慈宁堂走去。一路无言,看着慈宁堂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三娘静静站在门口等着芫花来传。
“三娘好几日不来啦,这些日子可好?”甫一进门,周老夫人便慈祥和蔼,笑容可鞠的看向三娘。见着周老夫人这般反应,三娘心神一凛,看来今日有的一番僵持了。心底虽已生防备,面上却是如常的淡然一笑,三娘微微屈膝:“多谢老夫人挂怀,三娘安好!不知老夫人可好?”
周老夫人自是连声称好,三娘正要说话。元娘进来了,三娘笑着见礼,元娘却是急急后退,惊呼出声。三娘嘴角笑意愈加明显,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元娘。元娘惊呼过后似是才反应过来,怯生生的上前回礼,却是一言不发。
见元娘这番表演,三娘眼底笑意似要喷薄而出,看向元娘的眼神颇为玩味。见着三娘眼神,元娘心底觉出不对,抬头求助似的看向周老夫人,却发现周老夫人笑容僵硬。心底咯噔一下,终是发觉其中蹊跷之处了,老夫人的反应与自己想的很是不同啊!
元娘见状,心底暗暗焦急。片刻之后,面上渐渐回复往日的温婉大方,上前几步拉住三娘的手,状似惭愧的说道:“三妹妹,我这些日子病的糊涂,冒犯妹妹了!”
三娘并不在意,依旧笑着说:“这些日子三娘禁足在幽篁里,今日方得出,大姐姐前几日生病之事我也听画屏说起,是以便早些来慈宁堂来给老夫人请安,也与姐姐说说话。”微微一顿,戏谑道:“只是大姐姐见我怎会吓成这般模样?”
看三娘神色自若,周老夫人轻轻一颤,结合这些日子三娘的反应。除却那日处理慈安情绪外露了之外,竟是半点过激的情绪都再没见到。想着周容嬷嬷查出来的结果,周老夫人心底也疑惑不堪。这件事上,三娘本无错,且事后宁海侯快速反应,先将她禁了足,连唯一可以拿来说嘴的不敬长辈这一过错都已经被处罚了。
只是元娘,周老夫人心底却是失望透顶的。这许多年的精心培养,竟还不敌一个小小的三娘。周老夫人也知晓自己迁怒了,连自己都不是三娘的对手,只是想着元娘竟在事后自动递了把柄上去,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周老夫人不由一阵头疼。这么多年都疼了,见这孩子犯蠢,心底到底有些不忍,且昭阳流产之事,到底不是她主谋,便不追究了罢!
这般权衡一番,招手示意周嬷嬷,正要说话,突然想起周嬷嬷昨夜来回的话:“老夫人,咱们派去跟着画屏的那人回来了,只是眼下只余一口气,说了一句画屏与十三皇子很是亲密便……”
电光石火间,周老夫人心底便有了新的处理法子,抬手招呼周嬷嬷低声吩咐道:“去各房知会一声,今日元娘和三娘陪我就是,其他人便不必来请安了。”
听闻这话,三娘瞥了一眼元娘,见她眼底竟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不由自主的微微摇头。这般年纪的元娘还是太弱了,竟以为老夫人会护着她,毕竟还是待字闺中的闺阁少女,这心机叫人一眼便看穿了。
周老夫人先是笑笑,随后轻声道:“如此多好,看你们姐妹和睦我这心里也开心。”听过这话,三娘心底微微一颤,老夫人这般反应,却与自己设想的完全不同,怎会是这般反应?
不怪三娘疑惑,周嬷嬷也是昨夜见画屏独自出门心生疑惑,才叫人跟着去看看。都是临时起意,画屏并未发现有人尾随,三娘自然更是不知了。
回想刚才进门时周老夫人的神情,三娘心底也疑惑不已,一开始明明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那么到底是什么叫老夫人瞬间变了态度?到底漏了什么,才叫老夫人临时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