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摇头,不再说话。画屏本立在三娘背后,此刻转至三娘身侧摘除耳坠。这一瞧,才发现三娘面色惨白,眉头紧蹙。“姑娘!”画屏一声低呼:“姑娘先坐坐,我去叫大夫。”
“画屏姐姐,热水打来了。”室内正一片凝重,齐尔站在门口怯声说道:“奴婢把水放到内室去可好?”
画屏胡乱点点头,随后又赶紧说道:“把水与我,你去楼下请了大夫来。”说着便上前拿过齐尔手上提的热水,厉声喝道:“快去!”齐尔不明就里,却也点头转身便跑。
“画屏,无甚大事,就是累了,何苦凶一个小丫头。”三娘有气无力,低声劝着。画屏放下热水,快步走到三娘身边,迅速解了三娘衣衫,将其扶到床榻上躺下,随后开口:“姑娘好生歇着,这次坐船,也不受罪,姑娘还是好生养着罢!”
三娘躺在床榻上看着画屏焦心忧虑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画屏啊,你可知你此刻尤其像是一个啰哩啰嗦的老妈子,全然不似刚及笄的如花少女了。”
“姑娘好生躺着,”画屏不为所动,依旧冷脸回道:“便是像老妈子又如何,只要姑娘肯安心躺着歇息便足够了。”
三娘不由一愣,这一幕何其相似啊!
宁渊登基那年,正值大历建朝五十年来最冷的一冬。帝后登临思诫殿那日,云销雨霁,接连下了一月大雪的帝京,终于云开见日。
太阳出来了,世界一片宁静祥和之气,只是积雪皑皑,无人见也无人问那白雪下头隐了多少脏污之物。彼时,画屏搀着自己一步一步登上钟毓轩的长阶,陪着自己接见内外命妇。当夜,久不值夜的画屏陪着自己躺在钟毓轩里,画屏认真说道:“便是舍了他又如何,只要主子肯安心看顾自己便足够了。”
彼时画屏坐着,自己躺着,眼下亦是。前尘往事交织,突然泪盈满眶,三娘哽咽:“好画屏,莫要着急,我定不叫你做出那般牺牲。”
画屏笑:“那姑娘此番真要好生养好身子了,这往后轻松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姑娘该珍惜眼下的闲适才是。”
“姑娘,画屏姐姐,苏先生来了。”齐尔轻声提醒道。
“苏先生?”画屏迟疑,待看清来人后,便开口道:“请进来吧!”
苏大夫微微拱手,随后近前来看三娘面色,看过之后又接连诊了双手脉象。放下三娘左手,苏先生沉吟道:“姑娘可有吃什么良药?”画屏连连点头:“是有大夫练了药丸,说是姑娘头疼难忍或是精神不济时便吃上一粒。”随后便去找了药出来。
苏大夫接过来看,不由大赞:“此法甚好。”此话一出,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连连告罪。三娘自是不计较的,画屏却问:“苏先生,既然此药甚好,怎的姑娘看着这般孱弱?”
“这便要问你家姑娘了,”苏大夫慢悠悠的说道:“这世间良医万千,好药更是不计其数,只是这病人不遵医嘱,便是有了良医妙药,恐也难治。”
画屏微恼,正欲开口为三娘辩解,苏大夫斜睨一眼,便继续说道:“姑娘这是思虑太过所致,小小年纪便耗损至此,姑娘,您可是与您父母有仇不成?”
“苏先生何苦挖苦我们姑娘,”画屏再忍不住:“所谓医者父母心,先生这仁心去了哪里?竟还责问……”
“画屏放肆!”三娘突然开口喝止画屏,随后看向苏大夫,面带歉意:“先生莫怪,画屏也是关切太过!画屏,给苏先生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