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他们势在必得,这是想毁您名声啊!”罗妈妈惊道:“许家到底想做些什么,竟连自家名声一点也不顾了。”三娘却陷入沉思,前生就是今天金陵来人,接了自己一家回到金陵,也就是说,前生这出提亲事件的后续因为自己一家的离开便不了了之。
自古结亲便是以求两姓之好,门当户对更是亘古不变的铁律,便是不考虑家世,为何许家要绕过那些名声在外且正当花龄的小娘子,选择自己呢?
那么,换个思路呢,如果是那许公子有什么不好呢?那么家世相当的人家必然知晓,再结合许公子的年纪,似乎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许家新近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许家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难,朝廷的平反诏书已然上路,快的话恐怕下月柳家上下便要接旨回京。他们这是想趁着眼下自家无人知此消息,先把自己定到自家,怪道他们如此急切呢!
“妈妈不必气恼,许家这次也还算大方,只是这手段使得实在不高明,吃相过于难看了,所以他们注定是要失算了。”三娘笑笑,却想着那位惊才绝艳的许家经纶,说是屡试不第,不过是许家的策略以及他自己懒怠朝堂之事的顺水推舟罢了!那一位经纶公子可谓满腹经纶,倒与其名字相得益彰了。
三娘此时第一次生出想见故人的心,前生便是这位清风明月般的经纶公子宽慰着自己,三娘好友不多,那经纶公子却是排在首位的知己。
罗妈妈不甚明了,也不多问:“姑娘既有法子,那老奴就安心了。姑娘不若先回房?老奴去厨房看看,顺道换了画屏姑娘回来。”三娘颔首:“妈妈辛苦!”随即起身上楼,罗妈妈目送三娘走过转角,才便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画屏提了食盒进屋:“姑娘,用早膳吧!”
三娘看着画屏摆了早膳,才坐到桌边。看着早膳,几碟小菜,一盅白粥,再有一屉水晶饺。看着清爽可口,细细一想便知,自己当年胃口奇差,罗妈妈和画屏为了让自己吃些东西,可谓是费了一番苦心。
“画屏,坐下一起吃吧!辛苦你了,日日早起准备早膳,看你眼睛都青了。”
“姑娘好好吃饭吧!只要能让姑娘你多用些东西,画屏便是不睡也是甘愿的。“
听着画屏嗔怪自己的话语,三娘却蓦地回到了那座冰凉华丽,禁锢自己一生的牢笼。很快,三娘就回过神,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不可被过去左右,自己已然新生,那么定会活出另一番结局,再不必做那笼中鸟。稍顷,饭毕。三娘起身去了书房,取过往日的字帖,开始每日的功课。
三娘笔下生风,与时下女子颇为推崇的簪花小楷不同,一手柳体潇洒清瘦,体势劲媚,棱角峻历,骨力道健。一眼看去,竟不像是姑娘家的字。
只是虽练着字,思绪却不知何时转向许经纶。自己和许经纶相交已在五年后的京师,那时候坊间传言疏拓扩达,清风霁月般的经纶公子颇有些魏晋风骨,实是天下第一的真君子。想到此处,三娘不禁摇头浅笑,魏晋风骨,不过是个懒怠闲事的家伙啊!穿木屐道袍不过是为了简单方便,发髻同理。只是这真君子,清风霁月倒是真的挺贴切的。
只是眼下,经纶的确无甚才名。一个屡试不第二十有一似乎就已决定了他的未来。虽然祖父是首辅,但父亲早逝,明面来看,这许家公子并不出彩,但是许家却是深知自家子弟的脾性,利用舆论,利用反差为其造势,所以后来潇洒风雅的经纶公子与许家眼下的经营不无关系。
这次提亲却不像许家那位首辅大人的手笔,这般直白粗疏的手段只能出自后宅妇人之手。既能知晓许家高层带回来的消息,又能罔顾经纶之意的,只能是那位许夫人了。是的,经纶必是不愿的。经纶最是清风傲骨,便是成年女子也不多瞧,更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幼女。再说清高清雅如经纶,怎会愿意玷污姑娘清名。许夫人终归是着相了。
既如此,想来许家人就要正式登门了。想到此,三娘停笔:“画屏,为我换一身见客的衣裳。”吩咐完画屏,三娘便开始整理书桌书架,片刻功夫,三娘便回房,坐在梳妆镜前等着画屏。
不一会儿,画屏便捧着衣裙出了内室:“姑娘怎的想起来换见客的衣裳,也没有客人上门啊?”三娘笑笑:“其一,这一早方婆子就上门提亲,这事儿许家做得实在不太光彩。那位许老夫人睿智非常,必然会请出一位夫人级的长辈上门致歉。这其二嘛,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先不告诉你。“
“姑娘,这时候你还卖关子呢。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只是既是长辈上门致歉,咱们得知会夫人才是啊!姑娘你一个后辈总不能……”
“画屏你忘啦,母亲身体不好,家里诸事均由我做主啊!那客人上门,我来接待合情合理啊!再说本就无甚要事,何必惊扰母亲。”三娘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想着便是有甚要事,想来她们也不好跟自己商议。
一番对话,画屏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换完衣裳,便开始梳妆,三娘此时年纪尚幼,梳妆只求清爽得体。画屏拿过一对珍珠米儿发箍,箍上头才说:“姑娘,画屏知道该怎么做了。”话毕,镜中已然出现一位清丽娇美的小娘子。
听着画屏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三娘却懂了她未尽之意,看来自己今天的转变还是大了些,画屏这是在告诉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不管自己今日为何变化如此之大,她都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好!”
“姑娘,许家老夫人来了。”罗妈妈在门口说着:“已请到会客厅,请姑娘示下,要通知夫人吗?”
画屏与三娘对视一眼,竟是许老夫人亲自登门!”妈妈不必着急,我这就去夫人房里伺候夫人梳妆,妈妈快陪着姑娘去拜见许老夫人吧!“画屏朗声答道。三娘赞许的看向画屏,不愧是后来的画屏姑姑啊!言语间,三娘二人已至门口,三人分作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