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6章 愿河娘娘保佑您(2 / 2)李清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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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地,现在是冬日,这么贵气的宅子里也没有地可种。他只有一把力气,被个叫白二的小子大大咧咧地说,比不过徐伍。

戴平安递给他几贴药:“这是治你们冻伤的药,这里是一旬的药量,你们几个先把身子养好,往后的事,以后再说。”

周定连连点头。

嗅着那刺鼻的药味,他知道药有多金贵,村里的王亮之前被蛇咬了,开的药一副就要一百多个钱,据说里面还有人参。

他低头看着自己黑黝黝的皮子,有些不敢把这么金贵的东西贴到自个身上。

但想起王亮就是因为没用药,病死了,他讷讷了几句,还是把那些药贴小心收进怀里。

“谢谢主家。”

周定都数不清,自己这些天道了多少声谢。

能在冬日有一块遮风挡雨的地方,娃娃们能跟着先生读书,回来和他说已经认得四个字了。

他由衷感激李郎君。

……

……

同在这个冬日。

盯上这些流民的,不止李浔一人。

朱家的船一日日凿着冰,让流民和士卒充当力夫,往景灵宫不住地运着石头。

何志跟朋友出城猎雪兔,就见到这么多流民在城外凿冰搬运。

特地让人打听了一圈,回去后就去找了他父亲。

“爹,城外多了那些流民,我查了都是京畿遭雪灾的村民,不如咱们把这些人收下,正巧,家里还有一千顷地种不过来。”

何执中穿着道袍,闭着眼睛。

桌案上燃着香,书房正前方,是一幅老子画。

旁边有童儿,在一旁清脆念着《太上感应篇》。

尽管主家的公子在说话,也没有停歇下来,一刻不停地念着。

何志跪坐在一旁,在他爹耳边说:“现在是冬日,这些人吃穿都成问题,儿子瞧他们都觉得可怜,给他们一口吃的,等开了春,就放出去种地。”

何执中睁开眼皮,瞧了次子一眼。

他慢悠悠地说:

“那些流民,动不得。”

何志:“爹?”

流民有什么动不得的?

他问:“谁能跟我何家抢?”

何执中一声声念着福生无量天尊,良久才开口:“你去把第二个柜门打开,把最上面的东西拿出来瞧瞧。”

何志奇怪,起身打开不远处的柜子,抽出里面最小的匣子,把最上面的文书取出来,读了几句。

“张商英要上书?”

何志道:“他不是一向清高,也想掺和一脚?”

何执中闭着眼睛,慢慢吐字:“他是清高,但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私欲,他要上奏搅毁京师淫祀,还是要对这些流民下手。”

何志不服:“难道我何家还怕他?”

“怕。”

何执中说:“官家要用张天觉,谁也拦不住,这种时候,我们还是要避避他风头,等他跌下来,就会跟薛昂一样……蔡攸杀薛昂,比杀鸡还轻巧。”

“薛昂是蔡攸动的手?”

“还能有谁?”

被父亲这样一说,何志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惦记着这几千人,如果收下,那这几千人都会成为他家隐户。

“那这几千流民……”

“别太贪心。”何执中警告次子。

何志不甘心地离开,憋着气,走出何相公的书房。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唯有侍童清脆的声音还回荡在屋内。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取非义之财者……夫心起於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於恶,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其有曾行恶事,後自改悔,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眼见算盘落空,何志压着火气出了父亲的书房,没走多远,就被他长兄叫住。

对这位钻研儒书的兄长,他还是颇为尊重的。

何志拱手:“兄长找我何事?”

何观问:“你之前罚了王黼?”

“是。”

何志不懂兄长不去教书,反而问他这些做什么。

何观问:“你可知将明是何等杰才?”

听他这么说,刚压下的邪火在心里窜起来。

何志冷笑:“兄长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王黼再有才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没做好他的事,我还不能处置他了?”

“你们关系一向要好……”

何志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兄长是见了我发落王黼,于心不忍,来兴师问罪了?”

他压不住心里的邪火,越说越快:

“你一口一个王黼,一口一个将明,叫的这般亲切,你可知他都做了什么?我告诉你,王黼早就想投到京党门下,给蔡攸做狗去了!”

何观面露错愕。

何志见他这样,冷笑:“现在知道了?”

何观皱眉,道:“父亲难道不就是京党中人……”

见大哥这样冥顽不灵,何志差点没气过去。

他一字一顿道:“你记着,是我,举荐的王黼。是咱爹,把他王黼从一介司理参军,升成校书郎,升成符宝郎,升成左司谏!”

“因为咱们何家,才有他王官人!”

何志道:“没有我他算什么东西,这辈子都不能升起来,就等着编一辈子书吧!”

何观摇头。

“二弟,我知你气他,但哪有这么作践人的?将明如何说也是朝廷命官,你让他在部堂扫雪,未免也太折辱良才。”

何志:“你还叫他将明,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何观劝说道:“你这般对他,要让他如何面对同僚?如何与朝中那些拜高踩低之辈相处?”

“彦时,王黼治《春秋》,学问做得极好,这样的良贤怎可轻易折辱,你如此作为,让朝公如何看我何家?”

“哈。”

何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冷道:“如何看待我何家?大哥,你莫不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咱爹是宰执重臣,用得着理会他们如何看?”

“实话同你说,我非但让他扫雪,我还让他在雪里跪着,他王将明不也没敢起身?”

这么一通话说完。

何志勉强平了平心绪。

他瞧了兄长一眼,径直离开。

兄弟二人擦肩而过,何志扔下一句话:

“大哥潜心做学问便是,家里的事,我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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