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蔡攸谢他了。
看着歌舞,梁师成还习惯性思忖着。
蔡攸这小子,先是让李浔带着太师府的下人,在府里抓人;再是蹴鞠赛给他留名;又举荐李浔入太学;甚至连官家寿宴都让李浔一同前来,陪坐在彩楼后的席里……
这是何等推举和重用。
他远远望着蔡攸那消瘦的背影,官家没看到蔡攸服药,但蔡攸身边的那些宫人可瞧见了,把消息报给他。
梁师成一听,就对蔡攸身子状况有了成算。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蔡攸要全力推个李浔出来。
御前。
两个年轻人被带到皇帝身前,惹来不少人打量。
一个穿着辽人服饰,身形魁梧嫖壮。一个玉树临风,远远站在那,就让人印象深刻。
官家自然也记得李浔。
他打量着二人,珠串在手里一转一转,先问向那魁梧壮硕的年轻人:“你就是萧随,胜了几场?”
“回宋官家,胜了三轮。”
听到四场,赵官家颇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是好汉。”
他心里有一种微妙的不痛快,辽人在他大宋胜了比赛,还一连胜过三场,那岂不是说,他大宋的百姓,已经输了三回?
赵佶笑了笑,只是嘴角还是平的。
梁师成侍立一旁,道:“李浔,你也别呆站着,为官家介绍介绍。”
李浔站的挺直,给皇帝解释清楚:“比试一共四轮,从二十支队伍里选出获胜的一队,他胜了三轮,现在只剩下三支队伍共同角逐前三甲名次。”
梁师成眼看着皇帝的嘴角又往下扯了扯。
这喜庆的日子,总不能让这两个愣头青搅了祸。
梁师成站在皇帝身后,说:“李浔,你好好给官家解释解释。”
他给李浔使了个眼色。
李浔端静站在殿前,面对着北宋的官家,这位有名的徽宗皇帝,缓缓道:
“一共三组队,这些日卖出了几万份小报,投资处那边,听说这位萧使臣身上已经有了上万贯的投资,这三队人中,支持率最高的是苏策,其次是周行之。萧使臣约莫排第七位。”
他拱手:“不论是谁胜出,正逢天宁节,这些人为官家祝寿,都是百姓对君王之祝愿。”
赵佶听的心里颇为舒服。
梁师成站在一旁,没想到这小子瞧着傲,但一开口就解了皇帝的不痛快。又能有银钱,又有颜面。
不愧是蔡攸推出的人,年纪轻轻就这么会说。
他提起来李浔方才说的一个名字,对李浔的识趣很满意。
他问:“苏策,就是那掉下山崖的苏家小子?”
赵官家也想起来,他还在报上看到过这人。
李浔道:“是他,不过报上都是百姓撰稿,是否真的掉下去过,又是多高的悬崖,也殊不可知。没准只有半丈高,一个陡坡,也称是山崖了。”
他在御前点明这些,以防这位赵官家一时兴起,真让人从悬崖上往下跳。
赵官家笑了一声:“多半是市井儿附会了。”
他都没能得到真人传法,一个苏家的小儿怎么会有这般机缘?
皇帝看向李浔:“朕听蔡攸提起过你,也记得你之前在鞠场做事。”
“你是在太学读书?”
李浔摸了摸鼻子,看着像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五官更加生动,看着格外英俊:“是在太学读书,今日为官家祝寿,与学官告了假。”
赵佶看向两个皇子,笑道:“朕记得太学考核就在过几日,到时候你们帮朕好生盯着他,瞧瞧有没有欠下功课。”
定王殿下和嘉王殿下两人都点头应下。
至于那苏策……
几年过去,禁毁苏轼著作早就是旧事,元祐党人籍也在早些年就被撤去,从崇宁五年开始,禁止入京的元祐党人同他们的子女已经可以重新进京。
皇帝挥了挥手,敲定:“苏策那小子,也让他进太学读书!”
梁师成露出笑容,送官家看重的这两人离开。
看到这人的背影,嘉王殿下一直盯到李浔转身走近人群,再也看不到影子才回过神。
他记得那大鱼就是这人讲的。
……
……
“李浔的课业竟这般差?”
宫殿里,嘉王殿下已经让太学博士,送来李浔这些日的课业和先前考核的成绩。
自然也看到了李浔告假的记录。
他手上握着李浔交上去的功课,心里一阵茫然。
在他身旁,小内侍已经去太学打探了一圈,把李浔相关的事仔细问了个遍,对这人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的结论毫不怀疑。
他汇报着自己探查一日查来的情况:
“小人先是去了太学国子监主簿,找到了这人告假的单子,一开始李浔还费心编着理由,说是患了伤寒,缠绵病榻,第二日又说是被开水烫到,要去找大夫治病,第三日又成了出门跑马,被马踩到小腿受伤……”
“得了风寒,缠绵病榻还能跑马?”
小内侍附和:“他报上去的就是如此。依小人看,要是被马踩到小腿,别说是进学了,恐怕要让衣匠把整条腿砍断,才能保得住命。”
“殿下您看,这不是拿人戏耍?”
嘉王殿下不敢置信。
对着手里的册子直愣神。
他难得看中一人,竟然是这么个人物?
他嘴唇抖了抖,尤不死心:“或许是,他有什么苦衷……”
小内侍又翻过一页,给嘉王殿下介绍说:“殿下您瞧,后来这人连由头也不编了,直接说是有差遣在身,忙不过来,只能和学里告假。”
嘉王殿下捂着小脑袋,“他确实是有差遣在身,京里那球赛就是他置办的。”
不知怎么,赵楷一向厌恶这种不敬学问的人。
却还是不由自主,给李浔说话。
“这点小人已经查清楚了。”小内侍又拿出一个册子,请皇子过目,“早在许多日前,这些差遣,一半分到了高尧辅身上,一半分到了左司谏王黼身上。”
嘉王殿下抱着脑袋,“高尧辅后来不是死了么……”
看着殿下还心存侥幸。
小内侍拿起桌上,李浔在太学的课业,让嘉王赵楷看个清楚。
他叹息道:“小人已经查明了,这李浔,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