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也是不行的。”
“本想着今日过来是白费功夫,如今功夫确实是白费了,但遇着这么一回事,倒也不亏,我是真记住你的名字了,顾濯。”
“今夜过后还有谁能不记住他的名字吗?”
伴随着这些声音的落下,未央宫内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大宗门。
清净观和太始宫退了,那两位道人的眼神里满是唏嘘,因为这是不得不退。
朝天剑阙的掌门真人犹豫片刻,最终没退。
挽剑池的人心生迟疑,但想到自家掌门交代下来的那九个字,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易水中人不为所动。
还有那寥寥数人稳坐如山,甚至更为自信。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和尚替在场的考生们问出了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苦舟僧看了一眼顾濯,叹息说道:“皇帝陛下欲要收顾濯为徒……”
话音落下,整座未央宫都安静了。
直到后半句话响起。
“……但是被他拒绝了。”
哗然声骤起,如逆流般的瀑布,仿佛要直接把大殿给掀翻!
殿内一片兵荒马乱,不知有多少人掀翻了桌子,让酒水倾洒在地,让碗碟碎成一片。
就连殿内的灯火都为之而乱,夜风倏急。
所有人的目光都来到了顾濯的身上。
皇帝陛下要你收徒?
然后你还拒绝了?
这是认真的吗?
林挽衣没想明白。
无垢僧目瞪口呆。
神景天女心服口服。
白浪行面无表情,手心已经紧握出血。
李若云觉得世事好生荒唐;宋景纶劫后余生,只觉得幸好皇帝陛下被拒绝了,否则他该如何自处;林浅水眼帘低垂,苦涩想着我与你现在是真的云泥之别了。
更多的人在心生感慨后望向珠帘幕后,试图从那位娘娘的脸上看懂这件事,最终却一无所获,只能看回顾濯。
也许是习惯了被这样打量,顾濯对此表现得相当平静。
但他依旧有所不解,心想白皇帝没道理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位太监首领也不可能是多嘴的人,是谁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
殿内有声音响起。
“我虽远不如皇帝陛下,但你既然拒绝了陛下,想必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人。”
那位剑道南宗走到顾濯身前,平静说道:“我听说你练剑,恰好我的剑还算不错,只要你愿意拜我为师,那我自当毫无保留。”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一个回答,直接转身回到窗前,静吹夜风。
眼见有人率先开口,余者便也随之而行。
“只要你愿意入挽剑池门中,掌门真人将会亲自传你剑道,让你一步不必行纵剑万里之外杀仇,替你从池中取三把九阶之上的飞剑,你若是外出历练,门中至少有一位归一境的强者放下手中一切事情,为你护道左右。”
其余都不算什么,但那三把九阶之上的飞剑对这座颇有穷名的剑道大宗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诚意。
易水今夜到场的是一位青年男子。
此人言语宛如剑锋,颇为直接:“本门太上长老愿收你为关门弟子,授你剑中大道。”
举世皆知,当今世上唯一一位剑入羽化的强者,便是易水的太上长老。
而关门弟子这四个字换种简单的说法,那就是得最多的好处,承受最少的责任。
这亦是极具诚意之言。
接下来是朝天剑阙的掌门真人。
“我只说两点,本宗比易水和挽剑池更为富有,其次本宗剑道不曾逊色半点。”
话音未落,易水与挽剑池两宗的代表便已冷眼相对,心想你这样子揭短有意思吗?
顾濯心中渐有决断,不再疑。
便在接下来的大宗门代表准备开口,试图说服顾濯之时,余笙忽然举起了手。
此刻仍旧站着的数人顿时警惕了起来,心想难道皇帝陛下被拒绝了,那就换长公主来吗?
这是否太过分了些。
“我想替我师父和顾濯说七个字,这七个字不涉及任何承诺,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余笙的声音如往常般恬静,听着很舒服,很有说服力。
“请。”
众人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阻止。
无数视线中,余笙起身走到顾濯身旁,在他耳边把那七个字低声说了出来。
殿内无人知晓。
顾濯听完那七个字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好。”
听着这个好字,人们好生茫然不解,心想这到底是表示自己听清楚了,还是答应的意思?
下一刻,顾濯对此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他站起身,向那位不远千里而来的强者们逐一行礼,以此表示谢意。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选择。
长公主殿下成为了今次夏祭最大的赢家。
这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未央宫内一片死寂。
人们望向无垢僧。
小和尚不负众望,一脸诚恳问道:“所以那七个字到底是什么?你现在能说出来了吗?”
“不能。”
顾濯摇头说道:“但她没有骗你们,那七个字与承诺无关,与威胁无关,与利益也无关。”
此言一出,殿内的目光瞬间来到禅宗的和尚身上,意思十分清楚。
禅宗的僧人最是擅长分辨谎言。
以顾濯现在的境界,若是撒谎,不可能瞒得过在场的诸位大德。
“这句话的确是真的。”
苦舟僧沉默片刻,说道:“本僧愿为此以禅心起誓。”
尘埃就此落定。
最后的希望就此告破,易水等诸宗门代表无奈坐下,以此宣告这次夏祭的正式结束。
……
……
此时此刻,顾濯的心情难得复杂,不复往常平静。
因为他想不通余笙怎会想到那七个字。
那七个字很简单。
——代师收徒行不行?